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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
羅藝笑著擺擺手。
“諸位,若是對本人的決定有不同的意見,但說無妨!”
此時,正是辰時,太陽剛從東方的天際躍到空中不久,金色的晨光在大地上方流淌,原野,河流,山巒,仿佛鋪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衣裳。
羅藝和帳下諸將齊聚在一個小山坡上,圍繞著幾株小樹,拉著一層帷幕,向南的一面則大開著,坐在馬紮上的眾多幽州將官皆可以清晰地瞧見山坡下地情景。
山坡下。乃是幽州軍的前營所在,在營外,遍布鹿,拒馬,壕溝,土牆,現在,大量的民壯正在挖掘土牆。用其來填平某段壕溝,讓大軍出入的通道增加,一部分鹿和拒馬也被收了起來,放回前營。
民夫們幹活的號子聲隨風飄了上來,顯得是那樣的生機勃勃。
在前營五六里外,在這山坡上。隱約可以瞧見對面高暢軍的陣地,那裡,赤紅的旌旗像秋季地楓葉林一般迎風招展,火紅一片。
在昨日溫彥博未到高暢軍中下戰書前,像這樣的時辰,高暢軍已經出營來忙碌了,忙著將他們的營寨往前修築,而羅藝也會動員一部分精騎出營去襲擾,讓其修築營寨的進度快不起來,不過。由於昨天下了戰書的緣故,高暢軍今日並沒有修築營寨的舉動。遠遠望去,那裡一片寧靜。營寨上空飄著裊裊炊煙,如同一處安靜地村寨。
諸位將領的聲音在羅藝耳邊不停響起,他面帶微笑,目光越過一片空曠,投向了遠方,在那裡,有著他的生死大敵,他在猜想那人現在在做什麼?或許。會和自己一樣,在召集部署議事吧?
話語聲漸漸平息。現在聚集在他身旁的都是他的心腹愛將,在他們中間,大部分人都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們和慕容吼的看法相同,認為在目前的狀況下,不宜和高暢軍決戰。
單從幽州戰局來說,他們的看法不無道理。
畢竟,只要自己堅守營寨,高暢軍就不得寸進,時間一久,高暢軍的糧草供應就會告急,最終將不得不退兵,到時,自己在尋機追擊,不愁找不到勝機。
而選擇在這個時候和高暢軍決戰,無異是舍易求難,首先,自己本部人馬只有兩萬餘人,其中,真正能打硬仗,打大仗地精銳不過數千人,其餘那些軍士雖然久處邊塞之地,並非怯弱的南人可比,上可騎馬作戰,下可彎弓射敵,然而,他們終究是臨時徵集而來,並沒有經過長時間地訓練,對陣法,隊列的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在這數萬人地會戰中,遠遠沒有那經過長期訓練和多次沙場鏖戰的數千精銳的作用大。
高暢軍的兵力有四萬人,除開輜重兵,能作戰的士卒有三萬,兵力比本方要多,和高暢軍相比,本方能占優勢的唯有騎兵,自己手下的幽燕十八騎統率著一千雷騎,那是大隋最為精銳的重裝鐵騎,除此之外,還有數千輕騎兵,而對方地騎兵,據內應所講,不過三四千人而已,都是輕騎兵,並無重裝鐵騎。
繞是如此,匆忙之下和高暢軍展開決戰,仍然不是明智之舉啊!
羅藝帳下的武將雖然大多一字不識,卻也非腦袋生草地角色,他們經歷過多次血戰,與流賊,與官兵,與草原上的胡人,有了這麼多的作戰經驗,自然對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有清醒的認識,自然不會贊同羅藝此時與高暢軍決戰。
視線在眾人面前緩緩掃過,除了事先知道內情的溫彥博,薛萬鈞兩人,其他那些提出不同意見的傢伙大多迴避他的眼神,唯有他的兒子羅成一臉的躍躍欲試,在這些人中間,恐怕只有這個傢伙渴望與敵決戰。
上次他不聽號令,出營與敵軍對陣,回營之後被重打了二十軍杖,看來,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輕浮跳脫的脾性仍然沒有一絲改變。
“溫先生,你這次前去夏賊大營,見到了賊寇高暢,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請先生一一道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
溫彥博欠了欠身,從馬紮上站起來,微蹙眉頭,沉思一會,方才說道。
“高暢其人,自視甚高,狂妄異常,這從他自稱天上神君轉世就可見端倪,本人此次見了他一面後,方知傳言無虛,其人雙眸,儘是冷血無情之意,殺伐決斷,絕無婦人之仁,在他眼中,眾生皆如螻蟻!照溫某看來,其人不但不是什麼神靈降世,反倒為修羅魔王轉生居多,為的就是殺戮眾生!”
溫彥博對高暢的不滿之意在此顯露無遺,不過,在他心中,高暢的確是這樣一個粗鄙無禮,狂妄異常的傢伙,這是一個絕對以自我為中心的暴君,聖人禮教,道家三清
如來,皆被其視如糞土,如此之人,若是被其竊得天眾生的不幸,聖門儒家的災難!
羅藝點了點頭,示意溫彥博回座,他知道溫彥博在高暢營中受到了冷遇,自然覺得溫彥博之言有些聳人聽聞。
亂世之中,手中有刀,就有力量,神靈也好,修羅也好,無非是力量而已!
始皇帝被儒家的史書稱為千古暴君,但其一統六國,掌控天下權柄之時,又有誰敢在其面前說這些呢?
之所以在史書上大寫特寫,也無非是打架打不過別人,等別人走了之後再罵的小孩行徑罷了!
“高暢其人,之所以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就從一個叛兵爬到如此高位,竇建德,楊義臣,王琮,魏刀兒,宋金剛皆是其手下敗將,自然不是易與之輩,不可小視之!但是,這傢伙也不是像冀州賊吹噓的那樣真的戰無不勝,他身上還是有許多弱點,我們只要找到他的弱點,對症下藥,當可戰而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