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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得到的收益,所冒的風險未免大了一點,正常情況下,他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然而,他已經被逼上梁山了,沒有退縮的可能。
一旦退縮,就無法在竇建德這裡繼續待下去。
當然,可以另謀生路,只要他有本事,不愁找不到賞識他的人,只是,如果他這次選擇了退縮,那麼,在心靈深處,就難免會留下陰影,這樣的他就不是真正的他了!
趨吉避凶是人的通性,在無法抗拒的力量面前,一時的胯下之辱也並非不能忍受,然而,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害怕挑戰,在強敵面前選擇退縮。
所以,高暢沒有絲毫的遲疑,就答應了這次比武,對手雖然強大,然而,他也是一個非人的存在。
雄闊海瞪著高暢,右手拿著一隻烤羊腿塞進嘴裡,左手拿起一個酒罈,骨碌碌地往嘴裡灌酒,一口酒,一口肉,很快,那隻羊腿就變成了一副光光的骨架。
雄闊海看不起對面坐著的那個對手,在他眼中,活著的生物只有兩種。一種是強者,像師傅那樣能讓他害怕,感到生命收到威脅的強者;另一種則是弱者,像出山之後瞧見的這些人,統統都是弱者。
高暢在他眼中,不過是和手中羊腿一樣的東西,他輕易就能把他撕裂,吞入腹中,只要殺死這個弱者,就能還了那個傢伙的人情。
他不想欠任何一個弱者的人情!
啃完羊腿上的肉,趁著酒興,他大笑一聲,突然用力一拋,手中那隻羊腿骨架夾雜著風聲朝高暢奔去。
高暢坐在錦凳上,身子紋絲不動,沒有任何閃避的動作,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聽“滄啷”一聲,白光一閃,不知何時,他已經拔出刀來,將雄闊海扔來的那副骨架在几案前劈為兩塊。
好漂亮的拔刀法!
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大為吃驚,他們這才注意到這個神情冷漠,外表頗為英俊的年輕武士原來也有一身好武藝。
看來,次日的比武不見得會是一邊倒的戰局。
雄闊海將油膩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一擦,神色變得凝重,目露凶光,頭髮無風自動,一股凜冽的殺氣從他身上散發開來,逼向高暢。
這一刻,在眾人的眼中,雄闊海就像是一個人形凶獸,露出了他的爪牙。
坐在高暢身旁的將領有些抵擋不住了,紛紛把手放在刀柄上,催生心中的殺意來抵禦雄闊海那排山倒海般湧來的殺氣。
此時,穿堂而過的風似乎也被那殺氣粘住了,形成一條透明的帷幕擋在雄闊海和高暢之間,空氣中漂浮著森然的寒意。
表面上,高暢臉上的神情非常平靜,他的身形在雄闊海的殺氣衝擊之下,巍然不動,如同海潮撞擊下的礁石。
堂上的竇建德和其他將領們注意到了這裡的異樣,紛紛放下酒碗,竇建德瞧了坐在身旁不動聲色的凌敬一眼。
“滄”!
長刀入鞘,高暢慢慢閉上雙眼。
雄闊海的心中又急又怒,只要他散發出這樣的殺氣,就連虎豹當面,也會膽戰心驚,提不起反抗的力量,然而,對面這個弱小的傢伙,居然如此無視自己。
頓時,他就想衝過去,像在深山對付猛獸一樣將他撕裂成兩半。
然而,他並沒有真的這樣做,自己的師傅也是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人,同樣也不害怕他的殺氣,他每每和師傅過招,被教訓的都是他自己。
對面的人不是一個弱者,他突然有了一個這樣的感覺!
他的本能將心中嗜血的衝動壓制了下去。
雄闊海的殺氣雖然凜冽,狂暴而洶湧,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但,那些人中不會包括高暢,要知道,高暢在某一世可是獨自抵抗過龍威的,如果說龍威是大海,雄闊海的殺氣只不過是溪流而已。
高暢的呼吸聲分外綿長,他的心神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之中,感受著黑暗的脈動,心跳的節奏與之共鳴。
無人,無我,無刀!
“兩位壯士!且慢!”
凌敬從堂上走了下來,在距離高暢兩人十來步遠的時候,他的面色變得極其蒼白,身子微微顫抖,雄闊海的殺氣令他無法再上前一步。
“兩位都是武藝高強,出類拔萃的好漢,如果,明日在校場之上,萬人眼中比武,分出高下,那是何等的榮耀啊!此時動手,只不過有我們區區幾人瞧見而已,對那些不能目睹兩位好漢本事的全軍將士來說,未免太可惜了!”
雄闊海哼了一聲,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他就此借坡下驢,微微向前傾的身子重新落座,堂前瀰漫的殺氣一掃而光。
感受到了殺氣的消散,高暢從無悲無喜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他的手離開了刀柄,眼睛慢慢睜開。
事情告了一段落,酒宴仍然繼續,表面上,竇建德面色如常,實則內心極其惱怒,雖然,雄闊海是一員猛將,不過,卻是一個桀驁不馴的傢伙,自己真能駕馭他嗎?
每個人都有想要的東西,也都有懼怕的東西,他想要什麼?又害怕什麼呢?
不過,竇建德並沒有為此煩惱多久,很快,一件突發的事情讓他把精力轉到了這次帥帳議事的正題上來了。
一個探子闖了進來,他帶來了隋軍的最新動向。
原本駐守在平原的楊義臣軍並沒有趁勢追擊饒陽的竇建德,而是拔營離開了平原,前往豆子炕征伐盤踞在那裡的格謙,格謙是繼李德逸之後又一個統率阿舅賊的頭子。可能,在楊義臣心中,被擊潰了的竇建德已經不足為慮了吧?相比之下,格謙為禍更大,應該早早除掉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