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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還有呼吸。
頓時,高暢緊揪著的心為之一松,他坐在了濕濕的泥地上,將阿嵐放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把她攬在懷裡,讓她躺得舒服一點。
這時,他才發現阿嵐的左小腿腫起了一團,可能是摔在地上的時候,扭傷了吧?還好,她所受的箭傷並不是很嚴重,沒有被射中要害,之所以仍然昏迷不醒,是因為那隻箭射穿了她的鎖骨,瞬間的劇烈疼痛讓她陷入了昏迷。
高暢從旁邊的屍體上抽回自己的刀,手腕一抖,挽起刀花,將箭的箭頭削掉,他皺了皺眉,將阿嵐面向自己抱在懷裡。
阿嵐呻吟了一聲,眼睫毛微微顫動,她醒了過來。
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著,心中一驚,忍不住掙扎了一下,牽扯到了傷口,她再次呻吟出聲。
“不要動!”
高暢清朗得略顯冷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知道自己躺在高暢的懷裡,全身頓時放鬆下來,她軟軟地靠著他,這個男人的氣息非常好聞,不像村裡的那些漢子,一身汗臭,而是帶著野草一般的味兒,阿嵐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肩上的傷口似乎也不那麼疼了!
“忍住!”
高暢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右手放在了箭尾上,高暢微微揪著眉毛,左手稍稍用了一點力,緊緊地把阿嵐抱著,然後,右手猛地使勁,將削掉了箭頭的箭從阿嵐肩上拔了出來。
“啊!”
阿嵐忍不住叫出聲了,眼眶內,波光閃閃。
高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藥盒,隋軍的低級將領們都有這樣的藥盒,裡面裝著應急用的金創藥以及止血散。為了有備無患,高暢隨身帶著這樣的藥盒,正好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他將止血散倒在阿嵐的傷口上,然後,再敷上一層金創藥,隨即,將自己的內衣撕下一塊來,給阿嵐包紮好。
這一系列的動作他做起來是有如行雲流水,途中,沒有出任何錯漏,很快就完成了。
“怎麼樣?”
由於高暢的動作很快,阿嵐沒有感受到什麼痛苦,現在,只是覺得肩頭那裡微微有些不適,面對高暢的詢問,她輕輕點了點頭。
這多虧得高暢在某次轉生時做過的藥師職業,才能這麼快,這麼好地治好她的箭傷。
“這些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們呢?”
面對阿嵐的詢問,高暢只能搖搖頭,說不知道。
他把阿嵐放在一棵松樹下,讓她靠著樹幹坐著,這些人伏擊的目標很明確,完全是針對自己,阿嵐只是受了牽連而已。
是什麼人要殺自己呢?看上去,就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因為沒有這具身體原有主人的記憶,高暢找不到答案。
他拿著刀走到被砍斷腿的羅天雄身前,那人由於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看這種情況,他不再有拷問的打算,這個地方很危險,不能久留,他沒有時間去撬開這些重傷敵人的嘴巴。
高暢在人群中間來回走了一圈,給那些未死之人加上了一刀,免除了他們的痛苦。阿嵐背靠著松樹看見他做這些事,她不清楚自己此時的感受。
高暢默默地走了回來,沒有說什麼,俯下身,將阿嵐背在了自己肩上,然後,大踏步離開了,阿嵐很想告訴他,說自己可以下地行走,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放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高暢的背很寬,伏在他背上的感覺非常舒服。
“怎麼走這個方向,這不是回城的路啊!”
阿嵐發現高暢沒有向回饒陽城的方向走去,而是走上了相反方向的另一條路,忍不住問道。
“我們從西門進城!”
高暢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很簡單地回了一句。
“哦!”
阿嵐也沒有繼續追問,東門也好,西門也好,都無所謂,這段路程越遠越好。
高暢他們離開後,天空中,太陽向西大略挪動了一尺左右,一群人闖進了黑松林,領頭的是十來個騎著馬的騎士,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百來人的步卒。
為首之人三十來歲,滿臉鬍子,顴骨高聳,鷹鉤鼻,眼窩微微下陷,眼珠呈現出一種淡藍色,他就是有著胡人血統的高擋脫。
在河北起事的各路豪雄,有不少人都有著胡人的血統,他們的祖先基本上都是北魏時期的營戶,經過一段時期的漢胡雜居,才形成了現在的這般光景。不僅高氏一族是這種情況,就連竇建德,身上也流著一部分胡人的血統,只是,從外表上看不出來而已。
“你!過來!”
高擋脫面無表情地看著滿地死屍,手持馬鞭,來回踱著步,不一會,他向自己的心腹愛將杜彪招了招手,把他叫了過去。
杜彪是個追蹤高手,他非常清楚高擋脫為什麼要叫自己過去,他在高擋脫眼神的示意下,仔細地觀察著屍體上的傷口。
“對手很強,基本上都是一刀致命,有些弟兄們身上出現了兩道傷痕,是在全無抵抗能力的情況下被弄上的!這表明對手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心狠手辣!”
很快,杜彪得出了結論。
一百來號人無聲無息地站在高擋脫身前,等待著高擋脫的命令,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高氏一族的族人,對高家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