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由於,對平原的隋軍情況不曾有具體的了解,為了不打無把握的仗,他決定親自到平原去打聽消息,之所以親自出馬,是因為暫時他還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第一次出戰,如果因為對敵人的情況不明而打了敗仗,他無法原諒自己。
在饒陽和平原郡之間,一定遍布官府的眼線,為了隱藏蹤跡,他才急著趕路,故意繞道從河間郡的方向進入平原郡。
雄闊海並沒有跟著他,而是守候在假扮成他的崔安瀾身邊,行軍的一幹事務,他把它委託給了管小樓,在隋軍中做過小軍官的管小樓,對這些事情,做起來還是蠻讓人放心的。
對諸葛德威這個人,高暢並不放心。野心極重的人,隨時會為了利益反咬自己的主子一口,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利益給他,並且不能震懾住他的話,所以,他把諸葛德威帶在了身邊,隨時可以敲打他。
雖然是官道,但是,沿路走來,路旁的那些村莊多半都已荒廢,渺無人煙,官道兩邊的田野,荒草叢生,打馬走來,路邊的草叢中,時而可見森然的白骨。
平原,清河,這一帶屢經戰亂,當地的百姓要不是像老爹那些人一樣避入深山,不然,就會幾個村莊聯合起來,修築塢堡,不但防賊,同時也防備和賊相差弗里的官兵。
“公子!前面有一個村子,我們在那裡歇歇腳,給馬喂喂水,再趕一個時辰的路程,就能趕到平原了!”
高暢瞧了瞧前方,對扮成隨從的諸葛德威點點頭,諸葛德威揚了揚馬鞭,馬兒竄了出去,先一步往路旁的那個村子趕去。
這是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村子,正在官道旁,一條土路從村子延伸出來,與官道相連,在村口,有一個黃土廣場,廣場中間那棵大槐樹下,有著一口井。
諸葛德威瞧了瞧井底,還好,並不是枯井,他把高暢和自己的馬牽了過來,從井裡打水出來餵馬,順便給馬梳洗一番。
高暢朝村子中間走去。
村中的房子基本都已破敗了,土牆頹倒,屋頂的茅草不翼而飛,院落內野草叢生,高暢身著寬袖的儒衫,頭戴冠巾,腰間別著士子劍,慢慢走來。
昨晚發生的事情,至今仍在他腦海里盤旋,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把一切獻給自己的阿嵐。
真是愚蠢啊!
在這亂世,每個人的明天都無法預卜,作為轉生無數次的自己,曾經立志堅決不在亂世作繭自縛,情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如今,卻和阿嵐結下了剪不斷的情絲,高暢對自己的行為非常懊惱。
不過,他並沒有在這件事情想得過多,所有的一切,還是等這一仗打完過後再說吧!雖然覺得煩惱,但是,他沒有覺得那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
“誰!”
高暢的目光箭一般地射向旁邊的屋子,剛才,那裡發出了響聲,雖然很細微,仍然避不開他的耳朵。
沒有回應。
手按在劍柄之上,高暢一腳踹開作為院門的籬笆,走了進去,他沒有呼叫廣場上的諸葛德威,決定一人去看個究竟。
“咿呀!”
門隨聲推開,灰塵撲撲落下,白晝之光從高暢的身後直撲進去。
“呼!”
一道風聲迎面而來,高暢輕輕往後退了一步,一根木棍從他面門前划過,落了下來,與此同時,高暢向前踏了一步。
“滄啷”!
長劍閃電一般出鞘,白光一閃,如同一泓秋水向前流去。
“啊”!
好幾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高暢的劍尖在一個人的喉間停下。
那是一個衣衫濫鏤的小孩,一臉污泥,黑不溜秋,看不清他的臉,就那身材來說,也就十來歲而已,他手裡仍然緊握著一根木棍,雙眼冒火,倔強地盯著高暢,一點也不顧忌喉間的利劍。
在屋子的角落,還有十來個小孩,全部衣不遮體,那聲驚呼就是他們全體發出來的。
高暢收回了長劍。
“黑哥!”
小孩們跑了上來,把那個動手的孩子拉了回去,然後,警惕地望著高暢。
“你們是什麼人?”
沒有人回應,孩子們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還有一點憤怒,一絲恐懼。
那個稍微大一點,被叫做黑哥的小孩仍然緊握著木棍,擋在那些小孩身前,他知道,面前這個人可以輕易殺光自己這些人,自己不管怎樣反抗也是無能為力,然而,他依舊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木棍,那是他和這些小夥伴們唯一的依靠。
“誰能告訴我,你們是哪裡人?為什麼在這裡?”
高暢將長劍收回劍鞘,再次問道,仍然沒有回應。
他瞧了這十幾個小孩一眼,不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他並非沒有仁慈之心,但是,所謂的仁慈不是做什麼爛好人。他知道,如果沒有人幫助,這些小孩最後的命運可想而知,唯有悲慘兩個字才能形容。的確,他能幫助他們,可以把他們帶走,然而,一個帶著十幾個流浪兒的士子,這事情想想都滑稽。
所以,他問了兩聲後,就毅然走了出去。
一會,給他們留點乾糧吧,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他來到村口的廣場,這時,諸葛德威已經打理好了一切,馬兒拴在井沿旁的老槐樹下,他坐在井沿的石欄上,瞧見高暢,連忙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