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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是在黑暗之中,要想矇混過關也是不可能的,敵軍訓練有素,每個小隊之間都有暗號聯繫,若是回答不上,自然就是敵人,殺了就是!
薛萬徹的軍中也有聯繫的暗號,不然在這黑暗之中,也會敵我不分,可惜,猛然遭到敵人的襲擊,他手下的那些人全被打蒙了,除了少量意志堅定的傢伙,嘴裡仍然在喊著暗號以外,其餘的那些人只曉得逃命,所謂聯繫的暗號已然名存實亡。
“殺!”
無奈之下,薛萬徹只好揮舞著長槊沖了上去,幾個親衛手持橫刀守護在他兩側,其餘幾個則護在他身後,為他抵擋背後的敵人。
他們這十來個人就像一個錐子一般深深地扎入敵軍的隊列之中,他們面對的這一小伙敵軍乃是高暢軍中的精銳,隊伍中手持長短武器的各有其人,他們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按照訓練中的戰術手段將薛萬徹一行包圍起來。
然而,猛將就是猛將,薛家時代將門,薛萬徹十六歲的時候就敢與猛虎搏鬥,他的親衛全部出自薛氏一族,乃是家族的死士,每個人的戰鬥力都不弱,若不是身處黑暗之中,又在敵人的包圍里,薛萬徹只憑藉自己的一百親衛就能輕易殺出重圍。
可惜,大部分親衛都在突圍中與他失散了,現在,只有十來人跟在他身後。
不一會,薛萬徹斬殺了幾人,衝出了這小股敵軍的包圍,而仍然跟在他身後的親衛現在已經不足十人了,又有幾人陷在敵人陣中。
怎麼辦?
好不容易擺脫那股敵軍,來到一個無人之處,薛萬徹忍不住茫然四顧,雖然,他視線所及之處,只能是一團黑暗,或是燃燒的熊熊火光。
這一刻,他只覺得疲累不堪。
並非身體上的疲累,主要是精神上的疲累,由於失敗和絕望,他的內心已經不堪其負,他的手抓住了橫刀的刀柄,忍不住就想拔將出來,對著脖子給自己來一下,如此,一切就解脫了,武將的功名,薛家的聲威,在此刻,已然無足輕重。
“大人,我們不能再走這個方向了?”
他的親衛頭子似乎看出他有點不妥,湊上前來,對他說道。
薛萬徹扭過頭,視線漫無焦點地落在那人臉上。
“一路行來,我們遇見的敵人越來越多,看來,賊子是以縣方向為重點阻擊,要想擺脫敵人,我們只能反其向而行,只要能逃脫性命,我們終究能回到城中去。”
薛萬徹如同夢遊一般點點頭,他如今已經沒有絲毫的主意了。
於是,一行人轉移了方向,向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行去,遠離廝殺聲越發激烈的戰團,奔向未知的前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月二十日 (三)
月二十日,辰時。
顧子文驅動昨夜被俘獲的幽州軍前來縣城下,向城內守軍下達了最後期限,由於薛萬徹已經將城內所有精銳帶出,全部戰損在昨夜的戰場上,不是死,就是被俘,城內的守軍大半老弱,見敵軍如此氣盛,個個膽顫欲裂。
薛萬徹並未陣亡在昨夜的戰場上,而是乘著混亂逃出了生天,不過,由於高暢軍對縣的封鎖異常緊密,他也沒能回到城中去。
顧子文見得城樓上沒有薛萬徹的身影,頓時心生一計,他將一個與薛萬徹有五六分想像的敵軍腦袋砍下,然後刺入長槍中,由一騎士舉著,耀武揚威地在城下疾馳而過。
薛萬徹不在城內,負責城內守衛的乃是原縣令,他不過是一個文官,見狀真以為薛萬徹已經陣亡,不由大是驚恐。
城內的守軍亦復如此,將無鬥志,兵無士氣,個個垂頭喪氣,就如那無風狀態下旗杆上懸掛的旌旗。
顧子文玩了這個花招後,並沒有馬上下令攻擊,而是將勸降的信件射上了城樓,恐嚇城內的守軍若不投降,城破之日當盡屠全城。
將勸降信射上城樓後,顧子文並未就此等待,而是命令投石車往城頭上發射石彈,給城內的守軍增添一些壓力。
一刻之後,城樓上揚起了白旗,城下的投石車停止了攻擊。
兩刻之後,縣城門大開,吊橋放下。城內守軍全部列隊出城來恭迎高暢軍進城。經過一個多月的攻防之後,縣縣城終於告破。
午時時分,在縣西門外數里的小山坡上。現出了薛萬徹地身影,此時,仍然跟隨在他身旁地親衛只有區區兩人。
薛萬徹身上的鎧甲已然解下,身上仍然披著昨夜的戎裝,上面滿是乾涸之後地血跡,烏黑一片。東一團,西一團地滿身皆是。
薛萬徹痴痴地望著縣的城樓,上面高高地飄揚著高暢軍的軍旗,黑底赤龍旗,他緊緊地攥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時間,氣血難平。
“大人!我們走吧!”
一個親衛向前兩步。朝他躬身說道。
“是啊!大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在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只要我們回到薊縣,再從大帥那裡要點兵馬來。一定能雪今日之恥!”
另一個親衛在一旁幫腔說道。
薛萬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轉過身,背對著縣縣城朝山坡下行去,三人翻身騎上拴在樹林邊的戰馬,揚鞭而去。
空留一地煙塵,漸漸消散。
同樣是在午時,在數百里之外,某人的心情與薛萬徹相比截然不同,他騎在高大的青蔥馬上,揮動著黃金為柄地馬鞭,佇立在山崗上,目視著山下他的一萬多兒郎像螞蟻一般漫過原野,漫過山崗,往遠方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