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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刀兒站在了塔樓之前,他轉過身,面向石階之下站立的親衛們,太陽光照射在他臉上,他不禁眯了眯眼睛,石階之下,眾人在齊聲高呼陛下萬歲,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也如這陽光一般暖洋洋的,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驕矜的微笑,他朝高台下揮揮手,轉身朝塔樓行去,在塔樓前,那位身著黃色羽裳,頭戴高冠的大師正恭候在門前。
“陛下!請!”
那個大師朝魏刀兒彎了彎腰,躬身把魏刀兒讓進塔樓去,隨後,他繞過塔樓,從另一邊走下高台。
以龍首山為首的山脈走勢如一條臥龍,山上長滿了清脆的松林,不過,在此嚴冬,松葉大多枯黃凋零,樹木也不再青翠奪目,樹上滿是積雪,風一吹動,樹木就沙沙作響,積雪簌簌落下。
在距離龍首山兩里左右的一個山嶺,早就埋伏著李靖部,共有三千來人。
昨夜子時,李靖率部在狗子等人的配合下攻下了狐丘軍營,斬殺魏刀兒的五太保魏轂轆後,他只命令部屬在軍營中歇息了半個時辰,隨後又乘著夜色踏上了征途,他們的目的地並非深澤,而是深澤城外的龍首山。
因為,根據情報李靖知道,在今日巳時,魏刀兒會準時出現在龍首山。
那個所謂的大師是葛舟行的人,在半年以前,當葛舟行獲得魏刀兒的全部信任之後就開始執行了這個計劃,魏刀兒這人沒有什麼文化,不讀書,也不識幾個大字,殘暴,粗魯,橫蠻,在他身上,基本上聚集了所有人類的劣根性,所謂的人性閃光與他毫不沾邊,就是這樣的一個魏刀兒,在其心中,卻尤為敬畏鬼神。
或許是缺德事做多了的緣故,他分外害怕黑暗,睡覺之時,身邊必須有光亮,又經常尋仙問道,希望找尋有法力的巫師或道士在自己身旁守護,使自己能免遭冤魂的迫害,這一點,在他登基自稱魏帝之後更是嚴重了。
他之所以自稱皇帝,一半和他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的性格有關,還有一半則是他聽從某位大師的意見,認為自己當上皇帝,黃袍加身之後,有了天子的貴氣,那些冤魂們也就不敢來纏他了,然而,實際上的效果並不是很明顯。
在高暢看來,這些所謂的冤魂不過是魏刀兒的心理作用而已,某些殘忍的人其實內心卻非常膽小,魏刀兒就是這樣的人,他一邊在肆無忌憚地殺人,顯出自己膽大包天的一面,一邊則在孤寂的暗夜裡揣揣不安,所謂疑心生暗鬼,就是如此。
葛舟行了解魏刀兒的這個弱點之後,就通過一系列的運作,把一個隱藏在山林的高人介紹給了他,有了葛舟行這個內應,那個所謂的高人自然對魏刀兒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再玩上一些從高暢處那裡學來的聲光音色的小技巧,魏刀兒也就把這個大師當成了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對他敬畏有加,言聽計從。
當高暢決定對魏刀兒採取行動之後,一直潛伏在魏刀兒處的葛舟行也就活動了起來,按照事先的計劃配合高暢的行動,於是,大師向魏刀兒進言,要在龍首山修建祈願塔,要魏刀兒在特定的時間來此祭告蒼天,積聚龍氣。
當魏刀兒志得意滿地來到此地,進入祈願塔之後,卻沒有想到他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最後一站了。
瞧見魏刀兒進入祈願塔之後,李靖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於是,山林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鼓聲,鼓聲從山林中飄出,在天空中久久飄蕩,遠遠地,傳來了一陣回聲,樹上的積雪被鼓聲震動,紛紛簌簌而下,在陽光下繽紛自在地舞著,亮晶晶的,格外耀眼。
“殺!”
隨著這一陣鼓聲,從山谷兩側的山林中響起了一陣喊殺聲,高暢軍像
般從兩側的高地奔涌下來,朝山谷中,高台之下列隊部衝去。
箭矢升空而起,黑壓壓一片,如同飛蝗一般簌簌落下,落在山谷中惶然不安的眾人身上,隨著一陣陣的慘叫聲,箭矢們歡快地收割著人命。
這個時候,魏刀兒已經登上了祈願塔的最高層,他站在塔上,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在那一刻,他只覺自己從九霄之外跌落到了九泉之下,內心深處掠過一陣冰寒,那冰寒瞬息之間就徹底冰凍了一切,他的志得意滿,他的雄心壯志,他的欲望和野心,在這一刻,只是一片毫無生機的冰川而已!
魏刀兒的手放在了腰間,放在橫刀的刀柄上,卻沒有將橫刀拔出來,此時此刻,他清楚,就算將刀拔出來也無濟於事了!
他呆呆地望著高台下發生的那一幕,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明白攻擊自己的是哪部份的軍隊?他不明白有許多許多?當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分外沮喪。
然後,他瞧見一片黑影朝自己飛來,不!並不是一團黑影,在那黑影的後面,還閃耀著紅光,只是因為陽光耀眼的緣故,那紅光並不明顯。
夾雜著紅光的黑影落了下來,落在木製的塔身上面,乾燥的梁木被火箭點燃,頓時熊熊燃燒起來,火光瞬間升騰,在一片潔白中略顯清冷地燃燒著。
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魏刀兒瞧見自己的人在四處奔逃,這讓他想起小時候,想起家鄉的那個小村落,當洪水席捲而來的時候,當時的人們就像現在這般,只不過,當時他活下來了,而此時,卻無法逃脫。
不甘嗎?
憤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