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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那個真正的高暢在身體內殘餘的靈魂在作樂嗎?
這種感覺讓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是那個在永恆的轉生中孤寂的靈魂?還是那個不忍和心愛的人分離的高暢?
“還好!”
短短的兩個字從嘴裡迸射出去之後,不知道為什麼顫抖著,蘇雪宜將這顫抖的聲音聽得真切,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她朝高暢推去,她緩緩地向他靠近,眼眶中,有什麼打著轉兒,卻怎麼樣也涌不出來。
高暢有些遲疑地伸出了雙手,其實,他完全可以用意志力去控制自己的舉動,然而,他並不想這樣去做,這個時候,他只想聽從自己內心的本能去做。
梧桐樹下,夕照之中,兩個人影緩緩地接近,最終,變成了一個影子。
第九十八章 先北後南的戰略方針
三年,七月二十九日。
一場大雨襲擊了樂壽,大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只留下了一地的水窪,一屋檐的滴水之後就消失在了原野的深處。
雨住了之後,竇建德的葬禮正式開始了。
竇建德的墓地選在了樂壽城南十五里的烏鴉山上,這個墓穴是由樂壽最著名的巫女荷花仙子所挑選的,上一次,荷花仙子猜到了故事的開始,竇建德在七里井果然大破了薛世雄,但是,她沒有猜到故事的結局,那就是竇建德會死於非命。
不過,大家不但沒有因此對荷花仙子有所懷疑,反而更加相信她了。
畢竟,荷花仙子說的是在日出之前發起攻擊,將大獲全勝,竇建德率領敢死隊趕到時,天已經大亮了,雖然,後來天空降下了大霧,使得突襲行動變得非常順利,一舉擊潰了敵方的大軍,然而,這畢竟是天亮之後發生的事情,屬於逆天行事,所以,大軍雖然獲勝了,竇建德卻遭到了天譴,死於非命。
這種解釋在高暢軍進城之後,就悄無聲息地在樂壽城內傳開了,到後來,就連大部分對竇建德仍然忠心的舊部都對此深信不疑。
既然是老天爺要大王死,大王自然不得不死,因為這是註定了的事情,大王的命就是如此!
有了這個藉口,這個理由。他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向新主子高暢歌功頌德,頂禮膜拜了,內心裡也就不會再有半點負擔,也不會半夜從噩夢中驚醒。
只要好好地將大王安葬,送他走完這最後的一程,自己這些人也算對得起他了。
於是,他們一個個滿臉哀傷,淚流滿面。身著麻衣白袍,跟隨在宋正本,凌敬,高雅賢,范願,劉雅。曹旦,董康買等文武百官後面,排成連綿數里的縱隊向城外的烏鴉山走去。
隊伍的最前頭,是一輛懸掛著許多白紗的馬車,竇建德的靈柩就裝在馬車上,在馬車後面,徒步而行的正是懷抱靈牌地曹鳳,緊跟在她身側的乃是一身白衣的高暢以及他的幾個親兵,以宋正本為首的其他人則和他們間隔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高暢緩緩向前走著。他的親兵則警惕地望著四周,提防隨時從四面八方而來地可能的襲擊。這一路,蕭萬全統率的內務部隊早就埋下了各種各樣的明樁。暗探,就連一隻飛鳥也不准飛進來,即便如此,高暢的親兵們仍盡職盡責地護衛著他,雖然,他們知道就算自己這些人全部上,也不會是自家主公的對手。
從卯時起床開始,高暢就一直在忙碌。雖然,只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卻也讓他忙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這還是在他的極力強求下,宋正本等儒生將葬禮方面有關禮儀的東西儘量簡化之後的後果,若是按照正常地禮儀將竇建德下葬,起碼要讓他忙上個十天半月。
秋長天,崔無傷,顧旦,管平等文臣也在這一天趕到了樂壽,接下來,他們將和宋正本,凌敬為首的原竇建德系地文臣合作,籌辦高暢的登基大典,他們並不視竇建德為主,所以並沒有出現在竇建德地送葬隊伍中,而是留在了樂壽和徐勝治等人一起按照軍政兩方面的事務。
雖然,將某些禮儀簡化了不少,竇建德的葬禮仍然舉行了一天,直到申時末,酉時初才結束,繞是高暢這樣的妖人,也感覺到了精疲力竭。
之所以覺得疲倦,並不是身體支持不住,完全是出於無聊,不過,為了向竇建德的那些手下,以及在其他那些豪強面前表現出自己仁義無雙的一面,卻不得不忍受這種無聊。
當然,高暢也可以不這樣做,只要你夠力量,許多表面功夫完全可以不屑去做,然而,若是這一番表演能讓他在征戰天下的道路上少走一點彎路,少遇一點阻擋,就算再是無聊,做做也無妨。
高暢也知道,自己這一番表演在那些真正對竇建德死忠的人眼中,不過是掩耳盜鈴地舉動罷了,從曹鳳等人謙卑的舉動中,他看到地卻是熊熊燃燒的怒火,這些人肯定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若是有機會動手的話,他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過,高暢並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裡,讓他們恨自己也無妨,只要沒有將敵意化為行動,他不會費盡心思去將他們趕盡殺絕。
現在,或許會有一小撮人還抱著幻想,想要陰謀推翻他,只是,等到不久後的那一天過後,還會有多少人仍然會繼續跟隨他們呢?
高暢有時難免會這樣想。
故而,就算知道某些人在暗地裡搞什么小手段,高暢也沒有採取什麼霹靂手段,只是派人在暗中監視他們,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這些人,不過是些跳樑小丑而已,不是他真正值得重視的敵人,任憑他們如何,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