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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高暢軍的攻勢突然減弱,有時候甚至只是象徵性地攻打一番就罷兵回營,依照薛萬徹的猜測,這是因為敵軍損失慘重,故而不敢再強攻城池,但是,他心中也有一絲隱憂,也許敵軍只留下了一隻偏師在縣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他的主力部隊早就繞過了縣,星夜趕往了薊縣
雖然,縣牢牢地屹立在北拒馬河南岸,唯一通往薊縣的大道也只能通過縣,附近雖然都是平原地帶,卻由於這個時代人力稀少,還沒有像後世那樣大量的開荒墾地,故而,城池周遭十餘里外,就到處都是沼澤和森林,大軍若想通行,並不容易,起碼要比從大道行軍花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
不過,敵人若是真的選擇這樣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只是多花費一點時間和精力而已!總比在城下虛耗時光,不得寸進要強啊!
薛萬徹把自己放在敵軍將領的角度去想,自己若是處在敵將的位置上,恐怕也會這樣做吧?用偏師吸引城內的守軍,主力則悄無聲息地繞過城池,趕往主戰場,畢竟,薊縣的戰局才最為緊要,若是薊縣被攻下,縣的薛萬徹部就成了孤軍,在沒有後援和糧草的情況下,除了潰敗就只有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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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薛萬徹才如此迫切地等待著斥候們的回歸,希望這些勇士能帶回具體的訊息,事情千萬不要像他所想的那樣發展啊!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呢?壞的不靈好的靈!
不一會,薛萬徹就離開了西城樓,前兩天他派出的斥候已經繞到北門回來了,那天他派出了幾十個好手,按時回來的卻只有區區幾人,這幾人帶來的訊息證實了他的判斷,當前的敵軍主力已經從營寨中消失了。
如今,敵營中大概了三千餘人,大部分是民壯,只有一部分是正規軍,他們分散在能夠容納一萬餘人的大營中,每日點火燒飯,依然將所以的灶都點燃,若是城中的守軍觀察燒飯時升起的煙柱,就會得出營中仍然有一萬人的假象,他們在營中扎了許多草人,這些草人和民壯們一樣都穿著盔甲,營中飄揚的旌旗也不曾有絲毫的減少,民壯們經常吶喊,眾多的士卒紛紛擊鼓助威,所以,薛萬徹若是不派人潛入營寨中,光是讓斥候從營寨外觀察的話,絕對會被敵軍的花招所騙過。
同樣,也正是因為敵軍的主力都已離開,營寨如此之大,士卒卻如此之少,薛萬徹的斥候才能夠得以潛入敵營之中,打探好虛實,縱然如此,依然有一部分斥候在敵營外被敵軍的斥候所斬殺,只有區區數人通過敵軍的封鎖線逃了回來。
敵軍主力既然已經離開,那麼他們走了多久了呢?
薛萬徹將立功的斥候們打發出去後,陷入了沉思。
他有一個怪癬,若是考慮問題,就閒不下心來靜坐,非要活動一番不可,越是考慮重大的問題,活動得就越是激烈。
得到確實的消息之後,薛萬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決定,計劃也大概有了一定的章程,只是他還需要仔細考慮某些細節,那樣的決定並不是輕易就可以下的啊!
他命令親衛將他的長槊拿來,就在庭院之中,舞起了槊來,當初,在他父親薛世雄身死,郡精兵損傷殆盡之際,他足足舞了半個時辰的,這才決定和兄弟們一起將當時還是郡治所的薊縣拱手讓給了羅藝,讓虎賁鐵騎進駐到薊縣來。
如今,他面臨的這個局面並不比那個時候好多少,不止是他,他麾下的數千兒郎的生與死,得與失,其實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長槊飛舞,勁風激盪,樹葉紛紛揚揚,簌簌而降!
天空中的雲層似乎也被這勁氣所激盪,它們翻滾得更加兇猛了,更近一步地壓向大地,在黑雲的高處,隱隱傳來了風雷之聲。
兩刻鐘後,長槊脫手而出,閃電一般划過陰暗,發出一聲巨響,扎進了庭院內的一株大槐樹的軀幹上,深入半尺,槊尾一陣搖晃,半晌,方才停止了擺動。
“痛快!”
薛萬徹仰天長嘯,哈哈大笑,他接過親衛遞上的布巾,將額上的汗水擦拭乾淨,然後吩咐親衛將酒拿上來。
“呯!”
他將親衛遞上的酒碗猛地扔在地上,一把將親衛手中的酒罈搶過,仰著頭,就著酒罈子就那樣咕嚕咕嚕地大口灌下,酒水順著他的下頜和脖頸流了下來,濺了一地。
“嘩啦!”
他將酒罈猛地摔落在地,用手抹了抹被酒水潤濕的鬍鬚,扭頭對親衛吼道。
“小的們!快快傳令,召集眾將議事!”
第一百零七章 五月十九日(二)
“吧嗒!吧嗒!”
幽深而黑暗的地道上,火光隱隱閃動,遠遠地傳了過來,隨之響起的是一連串的急促的腳步聲。
曹大神情格外的緊張,他手持橫刀,走在隊伍的前列,握著刀柄的手早已經被汗水所潤濕了,不僅如此,額頭,後背,此刻也全是汗水,汗水不停地從身體內滲出,又不停地在地道冷冽的空氣中變干,他老覺得自己的心拔涼拔涼的,就像漂浮在冬季的雲端之上一樣,總是沒有實在的感覺。
畢竟,這是殺頭的買賣!
縱然,以往也為家族幹過類似的殺頭買賣,不過,像今天這樣的大事件,卻未曾幹過,雖然曹大自稱是家族的死士,乾的本就是刀頭舔血的生活,殺人放火,無所不為,那顆心,早就如鐵石一般冰冷無情,然而,當他一想到自己等人要對抗的是那個號稱神靈轉世的傢伙,卻也不無忐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