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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話之時,李世民仍然盯著對面的甄翟兒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雖然,作戰計劃已經制定了,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他還是想尋找敵軍的漏洞,希望能有多一種選擇。
“那,這裡就交給你了!”
李淵瞧著自己的愛子,滿意地點點頭,隨後,騎著戰馬在親兵的簇擁下從土坡後向戰陣的另一端馳去。
午時一過,戰機終於出現了。
位於中央的李淵軍由於大多是老弱之軍,與敵軍對峙時間一長,難免疲憊不堪,自然有了懈怠之意,甄翟兒在對面看得分明,以為戰機到了,於是,命令擂鼓進軍。
隨著喧亂的鼓聲,甄翟兒的部隊像雪崩一樣,從並不陡峭的土坡上沖了下來,沿著還算平坦的溝谷向李淵軍衝來,也許是為了給自己壯膽,他手下的士兵大多張大了嘴巴,嘴裡發出沒有任何意義的喊叫,一時之間,殺聲震天。
主陣的武賁郎將王威坐在戰馬上,示意揮舞大旗,同時,下令擂鼓進軍。
前軍大隊揮舞著武器,嘴裡和敵人一樣吶喊著,向敵軍衝去,眼看雙方的軍隊就要撞在一起,甄翟兒的前鋒突然往旁一閃,數千騎兵吼叫著,揮動長矛,砍刀,馬槊,突陣而出,向官兵的前陣急沖而來。
稍一接觸,官兵的陣型就已崩潰,甄翟兒騎在戰馬上,揮舞著馬槊,在親兵的簇擁下,朝著後陣的帥旗處衝去。
他最喜歡運用這一招,把精銳騎兵藏在前鋒的後面,然後,出其不意地衝過去,直接殺向敵軍心腹,隋將潘長文就是這樣死在他槊下的。
眼看這一招又要得手,他不由得意萬分。
官兵的大陣在這股騎兵的衝擊之下,也很快崩潰了,士兵們撒開雙腿向後逃命,被甄翟兒部繳獲了許多面軍旗,隨即,猛衝後陣的輜重,輜重隊未經一戰就落荒而逃,有些箱子被打翻在地,銀錢,綢緞撒了一地。
甄翟兒部本就是沒有經過訓練的盜賊,見狀紛紛下馬搶奪財物,就像街上的地痞流氓一樣,有的甚至為了財貨,拔刀相向。
場面亂成一鍋粥,甄翟兒無法把部隊聚集起來。
“殺賊!”
眼見時機到了,李世民高呼一聲,舞動戰刀,率領幾百名精騎從左面向敵軍掩殺而去,與此同時,他的父親李淵也從右面率領同樣的騎兵小隊朝敵軍衝去。
“射!”
待要衝進敵陣之時,李家父子所率的騎兵小隊紛紛從身上取下長弓,朝著亂成一團的敵人搭箭射去,箭雨過處,敵軍無不應聲而倒。
這支騎兵小隊不是官兵的精銳部隊裡常見的重甲騎兵,而是李家父子在與突厥征戰的過程中,借鑑突厥的輕騎兵建成的一支精騎,所用的戰法大多來自於突厥騎兵。雖然,在正面沖陣中他們比不上重甲騎兵,然而,在機動性上,靈活性上卻不知強了多少,有了這個特點,李世民常常以其機動性來尋找戰機,不停地迂迴轉移,尋找敵軍的薄弱點,找對位置,就猛然發起進攻,切割敵陣,將其擊潰。
甄翟兒部沒有料到會受到官兵的逆襲,措不及防之下,慌亂逃竄,士氣盡喪,甄翟兒雖然努力收攏餘部,想要整裝待戰,無奈軍心全無,潰敗已無可避免。
這時,一直埋伏在輜重營後面的精銳官兵也掩殺了上來,再加上被李家父子的騎兵衝垮了陣型,甄翟兒的士卒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向後奔逃,四下亂竄。
“殺!”
李世民揮舞戰刀,將一個敵軍的頭顱砍下,他的喊聲鏗鏘有力,所率的那幾百騎在亂軍中上下衝殺,陣型也不曾有絲毫的散亂,他們像一股鐵流圍繞著潰兵不停衝殺。
一個個盲目奔逃的敵軍紛紛被後面追上來的官兵砍去了腦袋,斬斷了手臂,被長矛刺穿,被馬蹄踐踏,哭喊聲震天,他們不停地向前奔跑,丟棄了戰甲,丟棄了武器,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地獄一般的戰場,騎在馬上的騎兵在奔跑的途中,就算把本方的士兵撞倒了,也不停步,有的甚至揮刀砍殺前方阻路的潰兵,一切都是為了活命。
看見無法逃脫,大批大批的士卒紛紛扔下刀劍,舉起雙手投降。
“不要殺俘,大家跟我繼續追!”
李世民高聲喊道,戰馬躍上土坡,輕騎們跟在他的身後,繼續向前衝去。
甄翟兒的殘部並沒有跑遠,他們躲進了雀鼠谷的後營,那裡有著士卒們的家屬,隊伍里男女老幼數萬人,牽著牲畜,馱著包裹,帶著鍋碗,甄翟兒所謂的十萬大軍就包括這些人在內。
以劫掠為生的變民軍就是這樣,他們沒有明確的政治綱領,沒有嚴厲的軍紀,他們聚在一起,走州竄縣,一路上,如同蝗蟲過境,吃光了一州的糧食,又去吃另一州的莊稼。不僅吃大戶,就連一般的平民也不放過,平民沒有了生路,只好帶著家眷隨著他們向別的地方遷移,軍隊就像裹雪球一樣,越聚越多,然而,戰鬥力卻沒有根本性的提高。
就像甄翟兒,他所倚仗的也只能是靠馬賊為班底的那數千名騎兵,那支隊伍潰敗,全軍也就失去抵抗力了。
半年前,李淵去絳郡剿滅盜賊敬陀,他聽從了李世民的意見,採取了鎮壓和招撫相結合的政策,那些盜賊都是農家出身,得知後紛紛返鄉投降,李淵不僅藉此收編了一萬來人的精壯作為士兵,並且得到了仁慈的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