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頁
在神官們每日洗腦一般的講述下,士兵們對神官描述的地上天國的情況深信不疑,為此,他們不害怕戰鬥,不害怕犧牲,為了美好的未來,為了自己家人,為了自己的後代,就算是戰死在沙場又何妨!
反正是賤命一條,何處黃沙不埋人啊!
由於胸中燃燒著如此猛烈的火焰,眼中閃爍著如此狂熱的希望,故而,這五百高暢軍狀如瘋魔,面對優勢兵力的楊善會軍的強攻,依然死戰不退。
不時有同伴在身邊倒下,他們視若無睹,冷靜異常地揮舞著刀槍,按照訓練時的陣型去戰鬥,或者死去。
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平時遭受這麼大的傷亡,那些鄉兵們早就往後逃跑了,然而,現在他們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逃跑,只知道戰鬥,戰鬥,至死方休。
負責這次進攻的楊善會部和負責防守的高暢軍的人數比例達到了六比一,高暢軍的優勢在於武器的裝備要優良一些,地利方面也對他們稍微有利一點,畢竟他們是居高臨下,還有一些拒馬,鹿隔阻敵軍的進攻,由於訓練得力,小隊的陣型也保持得很好,一個士兵的死亡往往要進攻的楊善會部拿兩至三個人來換。
不過,他們的人數實在是少了一點,鏖戰一陣之後,終於漸落下風,一步一步往營寨退去,不過,雖然是往後退,卻不是背對敵人撒開雙腿就跑,而是邊戰邊退。
十來個沒有披戴盔甲,只是一身薄薄的白衣,手裡只拿著一把橫刀的神官也加入到戰場中去了,他們高呼著讚美神君,歌頌高暢的口號號召大家繼續戰鬥,在他們的鼓動下,高暢軍的戰意頓時達到了最高點,一時之間,竟將楊善會部的進攻壓制了下去。
“準備好沒有?”
徐勝治身著青衫,站在營寨的哨樓上,在他身旁,站著身披重甲的騰珏,騰珏望了問話的徐勝治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
徐勝治揮舞著手中的小旗,按照一個奇怪的軌跡劃著名圈。
一直注視著哨樓不敢有絲毫怠慢的傳令兵瞧見旗語後,迅速有了反應,不多時,營寨內響起了銅鑼聲。
僅存的兩百來人開始往營寨撤退了,注意,是撤退不是潰退,他們很默契地分出了一個小隊擔任斷後的職責
的士兵飛快地往營寨奔去。
敵人很快擺脫了斷後的小隊的糾纏,像潮水一般涌了上來,朝著營寨衝去,只要衝進營寨,奪得敵軍帥旗就能升官發財了!
他們一臉的亢奮,油光滿面的臉閃閃發亮,眼神中充滿了貪婪,嘴裡不停地大呼小叫,隨著每一步的跑動,身上的鎧甲叮噹作響。
終於跑到了第一梯次進攻部隊吃虧的那個暗溝之前,現在,那道暗溝裡面還有不少同袍的屍體,他們的屍體填滿了暗溝,這給後續部隊帶來便利,他們不再需要梯子,木板之類的東西,就能跨過這道暗溝了。
前面幾十步外就是敵軍營寨的木棚欄,在營寨和他們之間,是逃跑的敵軍的背影,跟著他們,尾隨他們,衝進去!
徐勝治冷冷地注視著飛快向本方營寨靠近的追兵,他揮動了手中的小旗,這次,小旗劃出了另一個不同的圖案。
梆子聲在營寨中響起,壓過了士兵們的呼叫。
奮力向本方營寨奔跑的高暢軍在即將跑進營寨之時,突然停止了奔跑,他們像跳水一樣向前撲去,一百來個人臉貼著地整齊地趴在地上。
怎麼回事?
追兵們的心中還沒來得及浮現這個疑問,他們就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在逃跑的高暢軍撲倒的同時,無數的箭矢雨點一般從木棚欄的間隙射了出來,將沖在最前面的追兵射倒了一大片。
雖然,遇見了出其不意的打擊,這支軍隊卻沒有像第一隊那樣崩潰,他們紛紛做出了不同的反應,不過,沒有一個選擇向後逃跑,這種情況下,唯有死命向前沖了,轉身逃跑是不可能的,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有聰明的士兵舉起被箭射死,或者射傷的同伴擋在了自己的面前,繼續朝前衝去,只要衝過這一段開闊地,衝進敵軍營寨中就大功告成了。
臨陣不過三發,只是幾十步的距離,閉著眼睛也用不了多久時間就能衝過去,運氣好的話,也許不會死去,甚至不會被流矢傷到。
徐勝治的手段當然不會僅僅就此而已,隨著那一輪箭雨,事先準備在營寨中的小型投石車也發威了,只不過,它們投射的並不是什麼石彈,而是燃燒著的火油彈。
就算是在太陽當空的白晝,幾十枚燃燒的火油彈從空中划過也是一道非常不錯的美景,然而,這美景之後,接踵而來的卻是地獄的景象。
徐勝治嘆了口長氣,他知道,當火油彈升空之後,眼前這支敵軍就完蛋了,作為兵家來說,心中只有勝負,無視生死,然而,自己終究無法做到心如鐵石啊!就算是敵軍,徐勝治對他們即將面臨的下場也有不忍的感覺。
火油彈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人群中,落在壕溝里,落在拒馬,鹿的上面,落在了草叢中,迅疾地燃燒了起來,火勢之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最初,在修建這些防護工事時,徐勝治已經布下了一步暗棋,在壕溝里,埋下了大量的引火物,所有的鹿,拒馬上面事先已經澆上了桐油,地面上也是如此,光是這一項,就花光了軍中所有的存油,甚至伙房的豆油也全部用在了上面,如此看來,這樣的損失還是值得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