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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親衛的簇擁下,他上了城牆,士兵們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被軍官趕到了城牆上。雖然,這很有可能是敵人的騷擾。不過,一開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若是隔一陣後,仍然只聽見戰鼓聲,敵人卻沒有攻城地行動,那時,就可以輪流休息了。
李孝利認為這是夏軍的疲軍之計,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看法錯了。
黑暗中,響起了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聲音,依李孝利作戰多年的經驗,他知道只是投石車的繃緊地牛筋在瞬間彈射的聲音。
敵人究竟是怎樣做到的呢?怎麼會無聲無息地將投石車通過峽谷運到了關前,峽谷如此狹窄,投石車如此笨重不堪,又怎能運上來呢?
沒來得及細想,李孝利猛地趴下身子,緊貼在女牆的根部,他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
“敵襲!快躲!”
很快,他的聲音就被巨石凌厲的破空聲所掩蓋,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夾雜著死亡的寒氣,隨後,一陣轟然巨響不斷絕地響了起來。
城樓在搖晃,城牆亦如此,碎石橫飛,漫無邊際,士兵們在碎石的打擊下不由發出了真正呻吟,若是被巨石直接擊中,那麼,恭喜他,他連一點痛楚都沒有感受到就會死於非命,最悽慘地還是那些傷而未死的傢伙,他們的四肢之一被壓在了巨石下,無法脫身,唯有發出悽厲的慘叫,喊得勞累了,就變成了哀傷地呻吟。
親衛們不顧一切,豎起巨盾擋在了李孝利身前,不時有人無聲地倒下,然後,內圈的一個傢伙立刻補了上去。
石頭如暴雨般連綿不絕地從天而降,士兵們被恐怖所籠罩,他們盡力壓低自己地身體,蜷縮在牆垛下,嘴裡念著滿天神佛,或是喊著祖宗保佑,希望熬過這輪暴風驟雨的打擊後,自己仍然能活著。
關外的平台上,亮起了零星的火把,士兵們赤著上身,嘴裡發出不知名的怒吼,發瘋一般地忙碌著,沉重的石塊被不停地運了上來,夾雜著牛筋的繩索不時地收和放,將沉重的石塊拋射出去,落在遠處的井關的關城之上。
李孝利過於想當然了,太過依賴他的經驗,他不知道的是高暢的軍械作坊製造的投石車不但沒有唐軍的投石車笨重,射程也要遠上許多,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分拆開來,然後再重新組裝,這就是這些投石車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關城前的原因。
由於李孝利對此一無所知,也就只能被動挨打了。
井關的城牆全是由巨石壘成的,投石車的打擊雖然猛烈,卻也無法徹底將城牆摧毀,巨石從天而降,聲勢雖然格外驚人,真正造成的人員殺傷卻不大,糟糕的是,李孝利將城內守軍的大部分帶到了城牆之上,又處在黑暗之中,慌亂之下,損失了不少人,那些蜷縮在牆垛下的傢伙,除了一部分被碎石所傷外,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石彈雖然可以無限供應,峽谷內到處都是,然而,投石車卻是有著一定的壽命,不能一直無休止地工作下去,到了半夜,夏軍的投石車攻擊終於緩了下來,最後,徹底停止了。
地獄一般的場景終於消失了,士兵們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小心地觀察著四周,月亮雖然出來了,他們能瞧見的距離卻也有限,然而,他們的目光仍然茫然地朝四周掃射著,生怕敵人的下一輪攻擊突然來臨,有些人仍然蜷縮在牆垛下,不敢探出身來,就算同伴將他們拉了出來,一不小心,他又貼了上去。
李孝利忍住腦中的暈眩,搖搖晃晃地在城牆上巡視,他命令偏將把士兵們趕下城牆,到投石車的石彈無法打到的地方休息,他則率領另一些人鎮守在城牆上,提防著關外的夏軍,害怕他們會乘機發起攻城戰。
夏軍並未乘機攻城,而是將投石車撤下,運往了後方,平台旁只留下了數百人看守。
李孝利忍了許久,才忍住了率軍出擊的衝動,畢竟,關內的守軍太少了,只有一千多人,關外的敵軍雖然發射了一夜的石彈,疲憊不堪,守軍同樣也飽受煎熬,出擊這樣危險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既然知道敵人的投石車可以運到關前來,那麼,只要小心防備,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破解的,只要緊收關卡不出,一旦雪下下來,夏軍就只能退兵了。
隨後,一夜無話。
接下來,一連數天,夏軍都沒有展開真正的攻城作戰,只是,時不時地讓投石車向城樓上發起攻擊,每當這時,李孝利就把軍隊撤了下來,只留了極少數人在城牆上防備,投石車的準星並不是很準,時常落在關外,所以,夏軍的步兵若要攻城,投石車的攻擊就必須停下來,不然,就會誤傷到攻城的士卒,而有這個時間間隙,李孝利也能很快將士兵從城內運到城牆上來,抵禦敵軍的進攻。
似乎,城外的夏軍已經驢技窮了,他們只能反覆用這一招來騷擾關內的守軍,甚至,向城內發射傳單,要關內的守軍投降。
在李孝利看來,敵軍之所以這麼久沒有發起進攻,也許是兵力不足吧,應該在等候援軍,同樣,他也派了使者前往後方,希望太原方向能派出援軍,運送物資上來。
雙方似乎都在等著什麼,戰局陷入了僵持,一連十來天,就在這僵持中過去了。
第二十八章 瓦崗末日
王世充親率兩萬大軍渡過洛水,朝偃師城逼近。
山風凜冽,從北邙山向西吹來,帥旗迎風招展,高聳入雲,黑色的旗面上,金色的王字隨風翻湧,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