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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中,裴仁基告訴裴元慶,若是夏軍強攻封丘,到時候,就尋個機會,降了夏軍,無須擔心他的安危,他自有脫身之道,至於洛陽城內的親眷,她們的安危如何,在信中,裴仁基也就忽略不提了。
說心裡話,裴元慶並不願意聽從父親地號令,作為一個勇將,一個性喜廝殺的武將,讓他不戰而降,無疑格外憋屈。當初,他們父子二人之所以降了瓦崗,那是因為監軍肖懷靜秘奏他父子二人造反,東都地留守大臣有聽信了肖懷靜的讒言,準備將他父子二人調回東都抓捕,為了保存自家性命,逼於無奈,他們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肖懷靜,降了瓦崗。
至於投降王世充,更是讓人鬱悶。
當時,他身受箭傷,在偃師城中養傷,難以動彈,李密戰敗之後,鎮守偃師的鄭部將暗中將王世充的部隊放入偃師,措不及防之下,為了他的性命,他地老爹只好選擇了投降。
對裴元慶來說,這兩次投降是他一生地奇恥大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不過,做出投降決定的都不是他,而是他地父親裴仁基,現在,裴仁基又讓他不戰而降,如果父親在他身旁,他或許不得不聽從,可惜,現在他的父親遠在滎陽,無法制約他的行為,所以,他決定這一次就由自己來做決定。
就算是投降夏軍,至少他也要和對方交鋒一次才行,他裴元慶,再也不想在那些虛有其表的人物手底下效力了,他不想無休止地投降下去。
正好,在城頭上,他瞧見了高暢的王旗,知道統領這隻軍隊的乃是夏王高暢,他決定出城和對方交戰,若是對方能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擊敗自己,他自然心悅誠服,心甘情願為其效力,如果對方只是虛有其名,那麼,就休想自己為其效力,大不了戰死在此而已!
“嗚嗚!”
牛角聲過後,城頭的大鼓就敲打了起來,悶雷一般的鼓聲遠遠地傳了過來,夏軍的將士們聽得清清楚楚,隨後,在他們的視線之中,封丘城的吊橋放了下來。城門大開,一隻黑衣黑甲的軍隊在一個身著亮銀甲,肋下夾著兩柄大錘的小將率領下,魚貫而出。
“大王。現在可否沖陣?”
薛仁貴望著高暢,輕聲問道。
高暢搖了搖頭。
對方之所以出城來作戰。乃是因為夏軍地陣型距離封丘還比較遠,這個時候若是要發起攻擊,對方完全有時間將軍隊重新調回城去,如果夏軍離城比較近,守軍就不會從這個城門出來了,裴元慶雖然勇敢得近乎莽撞,不過,卻不是什麼蠢貨,不會犯這樣明顯的錯誤。
時間已是巳時時分,太陽高掛在空中。陽光算不得多麼熾熱,曬在身著鐵甲的士卒身上,卻也讓人感到了幾許暖意,風由東向西從戰場上空掠過,兩軍中間的那片空地上,小草地草尖在微微起伏。
高暢沒有下令部隊出擊,而是耐心地等對面的敵軍出城。依靠著城牆布下軍陣。
裴家軍不愧是身經百戰地精兵,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就結好了軍陣,動作極其快速,但是,並不顯得忙亂,混亂不堪更是與之無緣。就算高暢在對方結陣時下令出擊。恐怕也抓不住對方的漏洞。
大概有兩千多人的樣子,看樣子。裴元慶差不多把裴家軍所有的精銳都帶了出來,現在守城的只有少部分老兵,其餘的多半是徵集而來的民夫和青壯了。
結下軍陣之後,裴元慶單身一人縱馬疾馳而出,他身下那匹黑色的戰馬馱著他,一路小跑,往夏軍的方向奔了過來,然後,在一條淺淺地細溝前停了下來,馬頭調轉,由北向南,又由南向北,來回奔馳,在他肩後,那條黑色的披風迎風招展,遠遠望去,就像一團白影拖著一條黑色尾巴一般。
所謂細溝,乃是夏軍士卒們在泥地上挖掘而成,主要是為弓弩手們進行坐標認證,細溝的這邊就是弓箭手的射擊範圍,敵軍一旦過界,就可以命令弓箭手發起遠程攻擊,之所以要這樣做,乃是因為目測必定有所誤差,若是在敵軍未曾進入弓箭手的攻擊範圍就發動攻擊,只會浪費箭矢和人力,若是讓遲了少許再發起攻擊,由於敵我之間的距離過近,又很有可能造成少射一輪箭雨,無法給敵人造成有效的殺傷。
雖然年紀尚小,裴元慶也是從屍山血海中殺進殺出多次地驍將,自然明白這個名堂,所以,他並未進入夏軍的弓弩攻擊範圍,而是在細溝地那邊耀武揚威地炫耀自己的勇氣和武力,他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向夏軍陣地呼喊。
“夏王高暢,可否與我一戰?”
對方如此狂妄,自然引得夏軍的將士們一陣狂怒,只不過,軍中有嚴令,不得喧譁,要不然,恐怕這邊早就是謾罵聲一片了,就算如此,裴家的列祖列宗們也在這些軍士的心中被問候了上萬遍,在這些禁衛軍將士地心中,高暢不僅是他們地王,還是至高無上的神靈,容不得半點褻瀆。
裴元慶,什麼東西,不過是乳臭未乾地小子,竟敢向神靈挑戰!
有幾個將領躍躍欲試,想要自動請纓和裴元慶交戰,雖然,他們也知道本方已經占有優勢,沒有必要和敵將進行單挑,那樣做極其愚蠢,只是,由於裴元慶的言辭侮辱了他們心中的神靈,他們咽不下這口氣,只不過,夏軍軍令森嚴,在高暢沒有發話之前,將領們不敢搶先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