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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準備好了嗎?”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表面上是在詢問宋金剛,其實也是在變相地詢問自己。
由於失血過多,宋金剛那張顯得頗為滄桑的臉此刻也變得蒼白起來,他將一根木棍銜在嘴裡,含糊其辭地說道。
“來吧!”
和高暢在野外的那次意外相逢。最終以宋金剛地完敗而告終,只有他單人獨騎逃回了大營,並且也不是毫無損傷,在他脫離高暢視線的那一剎那,被高暢發射的箭矢射中,幸好當時他的戰馬躍上土坡時,前蹄踩在了一個小石子上,稍稍失去了平衡。讓他的身形也隨之歪了一歪,要害部位也就沒有被高暢射中,讓他有命活著逃回大營。
聽見宋金剛下達動手的命令後,郎中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心神,持刀的手不再顫抖。小刀飛快地落在宋金剛的傷口上,將傷口處地爛肉剜了下來。
因為距離有些遙遠,那隻箭並沒有穿透宋金剛的身體,箭頭只是扎進了肌體之內,大約有兩寸深,就被肩胛骨卡住了,然而,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比穿透身體的箭傷還要令郎中難辦。
一般的金屬箭頭都是帶有倒勾的,所以抓住箭羽往外拔的舉動並不可取。要想將箭頭弄出來,就必須將箭傷處地爛肉挖開。破出一個大洞,箭頭方能順利取出來。
現在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麻醉藥品,要想動這樣的手術,需要傷者有足夠的忍耐力,同時也希望他平時的身體素質要足夠的好。
宋金剛的身體足夠強壯,也比較善於忍受痛苦,因為經年累月的征戰,在他身上,大傷小傷也不少。這樣的箭傷,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小兒科而已。所以,當郎中的刀落下,活活地在他身上挖下一塊肉時,他並沒有失態地大呼小叫。
“嗯!”
當郎中的小刀挖開他身上地傷口時,他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身上的肌肉頓時繃了起來,牙齒緊緊地咬住木棍,額頭上汗水刷刷地往下流淌。
畢竟,那刀子挖地可是他身上的肉啊!
和宋金剛比起來,郎中額上流淌地汗水也不見得少,他的性命已經和宋金剛的性命拴在了一起,要是宋金剛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也活不了。
作為一個隨軍征戰的郎中,治療這樣的箭傷對他來說早就是輕車熟路,雖然,心理上的壓力讓他覺得手中的小刀比泰山還重,不過,他還是很快完成了手術,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剖開了傷口,將箭矢地箭頭迅速拔了出來。
當箭頭從身體拔出之際,宋金剛的身體猛烈地顫抖,片刻之後,方才恢復平靜,此時,嘴中地木棍已被他的牙齒咬成了兩截,他猛地昂起頭,從他口中發出一聲低吼,就像屠夫刀下倒下的老牛發出的最後一聲吼叫。
“大帥,你還好吧!”
軟榻旁的眾將惶急地齊聲問道。
“放心,我很好!”
宋金剛沉聲說道,從軟榻上坐了起來。
箭頭拔出來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敷上金創藥,用潔淨的白布包紮好傷口,宋金剛斜著身子,用沒有受傷那一側的肩膀微靠著軟榻坐著。
親衛們將郎中請了出去,站在一旁圍觀的心腹大將們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接下來就是軍議時間了。
怎樣才能擺脫當前的困局,這是一個擺在宋金剛和手下們面前的重大課題。
宋金剛的視線在諸位將領的臉上輕輕掠過,此刻,在他心中,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第一自然是憤怒,對敵人的憤怒,以及對自己的憤怒,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失敗,當扭轉戰局的機會出現時,他不僅沒有抓住它,甚至異常狼狽地敗下陣來;而他的第二種情緒則是沮喪,是的,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如今正緊緊地揪著他的心,讓他無從走出失敗的陰影,對面的這個敵人,或許真是自己無法戰勝的吧?
面對宋金剛探詢的目光,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們大多低著腦袋,沉默不語,該怎麼將高暢軍從緊閉的營門後引出來,該怎樣破壞高暢軍的防務,這些人和宋金剛一般,同樣腦袋空空,無計可施。
然而,這並不是最壞的情況。
“大帥,軍中的存糧如今只夠大軍用上十日了,戰馬所用的乾草也快沒有了!”
當宋金剛手下的軍需官說出這番話後,宋金剛的心不由抖了一抖,這是今天他最不想聽到的話語,他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甚至比受傷還要讓他感覺糟糕。
為了保持行軍速度,他的大軍只攜帶了二十來天的糧草,不過,當確定戰事已經形成僵局,大軍無法向前推進之後,他已經派遣了運糧隊到高陽去運糧,那裡,是他的後勤中轉點,算算天日,運糧隊也該回來了。
“運糧隊回來沒有?”
宋金剛皺著眉頭,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沉聲問道。
“按照路程,運糧隊昨日就應該回來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到!”
軍需官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沉重,他和宋金剛一樣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地方去了,兵書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要是沒有糧草,這仗也就打不下去了,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就算是就地征糧也做不到啊!
“高陽有尉遲恭駐守,應該沒有問題,運糧隊還沒有回來,可能是冰天雪地道路難行吧?大家不要慌,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