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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高擋脫瞧見那隊騎兵為首那人的面貌時,所有的疑問全部解開了,那是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它的主人名叫阮君明。
到底還是棋差一著啊!想算計竇建德,反倒被竇建德算計了!
“高擋脫勾結官兵,陰謀謀反,奉大帥命令,取他首級,不相干的人立刻放下武器,躲到一旁!”
阮君明大喊道,舞動長槊,驅馬直衝過來,幾十丈的距離,頃刻即到。
親兵們在奮力抵抗,然而,在面對騎兵衝鋒時,他們的力量過於薄弱了,就像一張紙,很快就被對方撕開了,阮君明的臉在高擋脫的視線中越來越近,越變越大。
高擋脫閉上了眼,扔下手中的長劍,放棄了反抗。
人生,還真是寂寞如狗屎啊!
王辨帶領十餘騎快馬加鞭,衝出了竇建德的大營,在他身後,士卒們被燃燒的烈火和竇建德軍的箭雨所阻擋,無法衝出來。
他不敢回頭望,只顧低著頭,不停揮動手中的馬鞭,驅趕著身下的烈馬,想遠離熊熊燃燒的烈火地獄。
然而,當他衝上白水橋頭時,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脫離險境,白水橋的那頭,一隊長槍兵手持長槍,槍頭筆直地對準了他們,在他們身前,是一隊蹲在地上的盾牌兵,在他們身後,則是一隊張弓搭箭的弓箭手。
箭已上弦,殺氣騰騰。
“投降者免死!”
投降嗎?
他瞧了瞧身旁的親衛,大家都在用一種馬首是瞻的眼神望著他,王辨笑了笑,大吼一聲。
“殺!”
然後,高舉馬刀,驅動戰馬,向橋頭衝去,在他的身後,那十餘人同樣高舉長刀,隨他一起,向可以預知的死亡衝去。
第五十四章 菜市口 (上)
(今晚偶這裡有雷陣雨,因此,提前更新!)
十一月十九日,辰時。
平原郡郡守府。
一連幾天陰沉的天空難得露出了一個好臉,陽光暖暖地透過雲層,穿過屋頂的天窗照在大堂上,室內顯得頗為溫暖。
然而,平原郡郡守楊元弘卻沒有這樣的感受,他只覺得四周寒氣逼人,一顆心就如屋檐上的碎冰一般,凝成了一團。
他坐在堂下的錦凳之上,身子朝前傾,後背有些駝,姿態顯得異常卑微,偶爾抬起低垂的腦袋,戰戰兢兢地瞄了瞄堂上高坐的那人一眼。
幾天前,坐在上面的是武賁郎將王辨,現在,換成了身著銀白色甲冑的高暢;幾天前,他還是朝廷的平原郡郡守,如今,卻不過是條擺在別人刀板上的魚。
坐在他對面的是和他同一處境的胡來,對那個人,他心中充滿了憤怒,要不是那個貪生怕死的傢伙,自己也不會得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啊!
昨日午時,陰,多雲。
楊元弘遵守和出征的王辨的約定,即便是在白晝,同樣緊閉四門,一切按照戰時的情況辦理。
他並沒有待在郡守府里,一大早就上了城牆,四處巡視,他非常清楚,如果失掉平原城,自己將會得到什麼下場,如果不是死在亂軍之中,也會死在刑場之上。
早上起來,他的心就一直跳個不停,有點忐忑,總覺得事情不妙。
按照時間,本來應該出現在城下的反賊前鋒至今蹤跡全無,據派出去的探子回報,從饒陽到平原必經的西嶺一帶,沒有見到賊軍的一兵一卒。
這一千多人去了哪裡呢?
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前,楊元弘無法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東門來了一支五百來人的隊伍,他們來自固鎮,來平原押送糧草,鎮守東門的將官不敢擅自打開城門,派人飛馬來報。
楊元弘趕到東門,確定為首那人的確是固鎮守將胡來之後,才命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自己則親自站在城門旁迎接。
胡來這人官職雖然不高,也沒有什麼本事,然而,背景很深,和宇文世家有一些關係,據說他的妹妹是宇文化及最為寵愛的一個小妾,所以,他不敢怠慢這個傢伙。
就在他準備和胡來把臂言歡,談論兩人最愛的風花雪月時,守護著胡來的親衛卻突然圍了上來,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不屈地捐軀,恥辱地投降。
對家有嬌妻美妾的楊元弘來說,這樣的選擇題並不難做,畢竟,他雖然是讀書人,眼裡卻只有黃金屋,顏如玉,胸中沒有一點浩然正氣,對那個在江都風花雪月的主子也沒有什麼忠誠之心。
生命是最為重要的,除此之外,什麼東西都可以捨棄,這就是楊元弘的為人之道。
在楊元弘的主動配合之下,平原的守軍沒有半點抵抗,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對大多數士卒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命令。
沒有人想打仗,打仗就要死人,誰會保證死的那個不是自己?普通士兵們的心聲大同小異,不過是想吃上一頓安穩飯,活下去而已。
高暢也沒有想到攻打平原的這次行動居然如此順利,說實話,這應該好好感謝楊元弘楊大人,不過,他不會給他頒發勳章。
在楊元弘的配合下,由郡守府發下了安民告示,平原城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易主了。然後,楊元弘就被軟禁在府中,直到今天上午才被傳喚到堂上。
他不知道高暢要怎樣處理自己,擔心著自己的命運,因而極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