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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辦呢?
好像無論怎麼選擇都是死路,向敵營發起自殺性的攻擊,除了殺幾個人之外,又能怎麼樣呢?
撤軍?身後還有兩千多同袍,他們不知道計劃改變,若是不能聯繫上,就相當於將這兩千多弟兄出賣給了敵人,何況,就算撤軍,也只能躲過一時,若是被敵軍斥候發現,只要命令一支千餘人的精騎追殺過來,在人困馬乏的情況下,又能跑多遠呢?
投降?事到如今,只能投降,長樂王大人或許保不住性命,他們這些普通士卒卻極有可能活下去,不過,在兩百八十多人的悍卒裡面,除了極少數的異類之外,大部分士卒都是對竇建德死忠的,要他們為了自己的性命脫離竇建德,嗯!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大家沉默著,有的低下頭將小草扯下來拿在手裡玩耍,有的撫摸著身旁的戰馬,有的則茫然地抬頭望天,有的仍神色堅定地望著竇建德。
“撤退,投降,進攻,這三條路擺在了我們面前,任由我們
每一種選擇都非常困難,然而,我們必須在這三種選種出來!”
竇建德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窮途末路的感覺深深地壓在了他的心頭,他清咳了兩聲,繼續說道。
“無論大家怎麼選擇,我竇建德都認同,既然老天爺不站在我竇建德這邊,我就不能強求大家非要跟隨我竇某人,明知道是死路也要走下去!”
“大王!就算是死,我們也願意跟著你!”
一個坐在草地上的士卒突然站起身來,他揚起手臂,打在頭上小樹的枝葉上,樹葉沙沙作響,大量的露珠滴落下來,撒了他一身。
那個人是跟隨竇建德許久的親衛,竇建德這個人對親衛非常之好,他自己不貪財,也不愛美人,每次作戰,有所繳獲,總是將金銀財帛,醇酒美人分給手下將士,作為親衛,自然能分上一份厚重的,這些士卒,都是提著腦袋當性命不是一回事的草莽漢子,只要當頭的對他們好,他們便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報答。
“大王想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不管是投降,還是撤退,或者進攻,我們都緊跟著大王,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另一個竇建德的親衛也站了出來,振臂說道。
當這兩百八十多名士卒被竇建德挑選為敢死隊之後,每個人都分到了大量地錢財。臨走之前,大碗喝過酒,大塊吃過肉,就算戰死,這一輩子也已經值得了!
“對!大王,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士卒們紛紛站起身,七嘴八舌地向竇建德表達自己的忠心。這些悍卒們的心思非常簡單,熱血一旦衝上腦袋,就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了!
蘇定方並沒有像身畔的同伴們一般激動,他沉默著。眼神盯著地面,他能聽得到身後的蒙勇緊咬牙關的聲音,他知道,那不是因為什麼捨生忘死的激動,而是刻骨的仇恨。
蘇定方伸出手,抓住了蒙勇地手,蒙勇的手正放在腰間的橫刀上,蘇定方背對著蒙勇,搖了搖頭,蒙勇的手顫抖著。從刀柄上移開了。
“既然如此!”
竇建德猛地抽出橫刀,厲聲喝道。
“大夥都是漢子。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就算要死,也應該死在戰場,也應該多砍幾個賊子的腦袋,絕不在刑場上跪著,窩窩囊囊地被別人砍掉腦袋!兒郎們,大家隨我來,就讓我們三百壯士馬踏敵營,讓天下都知道我們河北漢子的豪氣!”
“諾!”
雖然沒有高聲應答。兩百多人地齊聲答話仍然顯得聲勢驚人,幾隻雀鳥在林子中被驚起。它們振翅飛了起來,在林子上空盤旋。
“兄弟們,跟我來,上馬!”
說罷,竇建德走到自己的戰馬前,就要翻身上馬。
“且慢!”
蘇定方在後面的人群中突然出聲,喊住了竇建德。
竇建德停止了上馬的動作,他回過身,蘇定方從人群中走上前來,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竇建德身上,而是四下打量著周遭。
竇建德皺了皺眉頭,蘇定方並不是他的嫡系,他以為蘇定方是貪生怕死,才阻止了自己,頓時,一絲殺機從心底閃過,他的手摸在橫刀刀柄上,若是蘇定方說什麼投降或撤退的屁話,他就號令士卒們將他亂刀砍死,不過,在竇建德的臉上,卻堆積起了一絲笑意。
“蘇兄弟,你想要說什麼?”
蘇定方沒有回答,他伸出手,然後,幾個手指頭合攏,互相碾了幾下,於是,一縷喜色從蘇定方眼中閃過。
“恭喜大王!”
竇建德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以為蘇定方在說反話,已經夠倒霉了,還有什麼可恭喜的,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蘇兄弟,此話怎講?”
時間拖得越久,天色就越亮,攻擊地時間越往後拖,就對本方越不利,蘇定方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啊!竇建德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阻止自己。
“大王,天助我們啊!起霧了!”
“什麼!”
竇建德慌忙望著四周,嘴裡不可置信地吶吶說道。
“起霧了?”
蘇定方這麼一說,所有的人都四處張望,果然,四周隱約出現了霧氣,不過,遠處地景物只是稍微變得模糊一些,只是一層薄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