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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闊海所率領的這三百來悍卒,是由高暢從全軍中精選出來的力大之士,他們雖然不及自家統領那樣的生猛,等閒一兩個平常的士卒卻也抵擋不住。
這區區三百人就像一股洪流,迅速衝垮了楊善會軍的防線。
隨在他們身後殺進來的是騰珏率領的上千大軍,他們迅速地衝殺過來,擴大了戰果,至此,楊善會軍的潰勢已然無法挽回。
當瞧見高暢軍從本方南北大營的空隙衝殺進來之後,楊善會就知道大勢已去了,審子玉統帥的那三千鄉兵已然不可靠,他肯定和敵軍的將領達成了某種協議,將自己出賣了。
高台下的楊善會的親兵隊迅速行動了起來,他們一分為二,其中一股簇擁著楊善會迅速離開了戰場,另一股親兵則扛著楊善會的帥旗,義無反顧的朝就要衝到中軍大帳的雄闊海部迎了上去。
楊善會統領這支軍隊南征北戰好幾年,其中,也不乏甘願為了他捨棄性命的勇士,這支兩百多人的部隊就像鼓山上擔任掩護任務的那兩百來人一樣,選擇勇敢地去面對死亡。
潘風是楊善會的親兵隊隊長,他是大河以北有名的勇士,曾經在十三歲的時候,當街殺了在當地為非作歹的一個中年屠夫,那個屠夫身強力壯,又正是一生中最強壯的光景,卻被他奪過了那人插在腰間的剔骨尖刀,然後當胸一刀,刺了個透心涼。
從那之後,潘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十年之後才再次回到家鄉武城,這個時候,他已經習得了一身好武藝,據他所說,他那十年全在北邊度過,在北地一個神秘的門派學習槍法,直到槍法大成之後方重回家鄉。
這時,楊善會正好在清河全境徵召勇士建立鄉兵抵擋流寇入侵,就算往日有罪案在身的人,只要加入鄉兵,過往不究。
於是,潘風加入了楊善會的鄉兵,從一個小卒子做起,很快,他就以自己出眾的武藝和勇猛的性情立下了不少功勞,漸漸得到了楊善會的器重,成為了他的親兵隊隊長。
楊善會的親兵隊類似於雄闊海統率的驍果營,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才投入戰場。
那個時候,要不和敵軍處於僵持不下的階段;要不就是楊善會瞧見敵軍陣型的薄弱點;要不就像現在這樣,本方處於最危急的關頭,需要他們去力挽狂瀾。
楊善會還有一隻殺手鐧,那就是他的騎兵集團,由於在陣地攻防中騎兵的用處不是很大,楊善會將一千多騎兵安置在了營盤的後方,是這個時候仍然保持著完整作戰姿態的部隊。
暫時來說,營寨前方的高暢軍還無法通過熊熊燃燒的火海,那些鹿,拒馬等障礙物要燃燒殆盡,需要一定的時間。
從本方空隙衝殺進營寨的敵軍雖然來勢兇猛,然而,他們的人數並不太多,不過一千多人,只是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由於防守的重心放在了前營和後營之間,故而,面對高暢軍的突然襲擊,來不及反應,大部分士兵們都在各自為戰,因此士氣低迷,面對高暢軍的攻勢只能節節後退。
只要楊善會能集結起後方的騎兵,率領騎兵前來衝殺一陣,雖然無法挽回頹勢,至少也能救出一部分士兵,掩護他們撤退,以便重整旗鼓,來日再戰。
楊善會是一個韌性十足的人,沒到最後關頭,他不會承認自己的失敗,不管面對怎樣嚴重的局面,他都會堅持下去。
潘風知曉楊善會的意圖,這個時候,通守大人需要的是時間,一個讓他集結起騎兵隊的時間,他所要做的就是要擋住來勢洶洶的敵軍,為通守大人爭取時間。
自己從一個殺人犯成為了通守大人最為信任的人,統領著整個親兵隊,如此大恩大德,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啊!
雄闊海仍然在高聲吼叫著,沒有人敢於擋在他的前面,士兵們像老鼠見到貓一樣紛紛閃到了一邊,在他前進的路上,是一片大大的開闊地。
潘風帶著親兵隊迎了上去。
火光,煙霧,廝殺,吶喊,奔跑,局面雖然異常複雜,久經戰
風仍然一眼看出了戰場上的關鍵。
只要能阻滯那個壯漢的衝鋒,就會減緩敵軍前進的步伐,那個壯漢實在是太厲害了,所謂的萬夫不當之勇也不過如此吧?
潘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擋對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方的敵手?然而,無論如何,他也要和敵人一戰,無論如何也要擋住這個人!
就算真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來吧!
潘風在心中低吼了一聲,他雙眼赤紅,緊緊地盯著火光閃耀中的那個龐然大物,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腳下踏起輕靈的步伐,狸貓一般朝雄闊海逼去。
終於有人敢於和自己正面作戰了!
雄闊海獰笑一聲,紅色的鬍子上下翹動,只有在戰場上,他才可以完全將自己的本性袒露出來,也只有在廝殺中,才能讓他想起自己當初傲嘯山林的感覺,當看見鮮血在自己眼前飛濺,活生生的人被自己斬成兩截,面前的敵人驚恐的目光,他就會滋生一種難以言述的滿足感。
在戰場之外,他必須將自己的本性壓制住,因為他害怕那個人,就算那個人躺在榻上紋絲不動,只要拿眼神冷冷地瞄他一眼,他的心就不由地顫抖,就像被冰水當頭淋下一般,全身冷到了谷底。
上了戰場之後,他可以通過無休止的殺戮來將內心深處對那個人的恐懼轉化掉,就像一頭沒有韁繩套在脖子上的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