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頁
畢竟。高暢清楚,他雖然有著許多世的人生經驗,身懷許多絕技,然而,他並非像自己命人鼓吹的那樣是神君降世,他仍然是人,只要是人,就肯定會犯錯。所以,他既需要大量地人對他奉若神明。也需要一小撮聰明人來幫助自己,在關鍵的時候給自己一個啟發,使得自己不至於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
馬車內,高暢正襟危坐,平視前方,心中卻思潮翻滾。
即將舉行的大典對宋正本等人來說,只是讓他名正言順繼承竇建德的位置的舉動,然而,高暢心裡清楚,要是自己的計算沒有錯誤,計劃不會出現意外的話,這次大典之後,那些中低級將領絕對會將他當作真正的神靈膜拜,為他出生入死,絕無二心,不管他們是自己的嫡系,還是范願等人地屬下,都會如此。
無論在什麼時代,人類都需要一個神靈來膜拜,只要這樣,就算身處在殘酷的地獄之中,他們也會有活下去地勇氣,因為,他們有了希望,有希望則會有救贖!
然而,在高高在上,漠視眾生的高暢眼中,希望是什麼?救贖是什麼?不過是虛妄而已!
大道兩旁,眾多地樂壽百姓紛紛跪伏在地,坐在馬車中的那個人是明君,他保護了他們,使得他們不至於流落他鄉,顛沛流離,使得他們能夠安穩地種著屬於自己的土地,安穩地繳納自己的賦稅,安穩地服著徭役,雖然仍然貧困,卻也能安穩地活著,他就是他們的神靈,他們真心地膜拜他。
之所以樂壽的人如此擁戴高暢,和高暢軍良好的軍紀,和高暢的文官政府輕薄地賦稅徭役有關,同樣,與荷花仙子為高暢造勢也不無關係,樂壽附近的百姓們對荷花仙子奉如神明,當荷花仙子說高暢是九重天外地靈寶神君降世,特地下凡來為百姓們解除亂世之苦,開創地上天國時,他們深信不疑。
高暢默默地瞧著那些激動得痛哭流涕,不停地向自己磕著響頭的人們,內心卻不曾有絲毫的激動,一絲淡淡的嘲諷從心間一掠而過。
人類啊!還真是愚昧啊!
在大道兩旁百姓的歌功頌德中,馬車出了樂壽西城門,在城外則是另一個世界。
陽光從東南方的天空斜射下來,照射在原野之上,無數的旌旗在飛舞,宛若五彩斑斕的海浪,翻卷著層層金波。
原野上的野草已經全部被火燒光了,此時,一隊隊身著甲冑的士卒排著整齊的方陣站立在原野上,他們就像野草一般密集,陽光照射在明亮的鎧甲上面,閃耀著金光,從野豬嶺的山樑上往下望,就像一汪平靜的湖泊一般。
在士卒們中間,留著一條筆直的通道,那條通道從樂壽的西城門一直通到野豬嶺的天壇上,五里地的距離,沒有一點彎折,站在西城城樓上,可以清晰地看見野豬嶺上的那座天壇,站在天壇上,也可以清晰地瞧見樂壽的西城城樓。
瞧見高暢的車駕從自己身前經過,士卒們緊握右拳,放在左胸,向當中的馬車微微低頭,齊聲發出一聲吶喊,喊聲驚天動地,排山倒海,向原野的上空遠遠地飄蕩開去,響徹在天地之間,久久地迴蕩,不曾消散。
第一百一十章 大典(下)
小心,一直很小心,在這狹小的神像腹部,他很少活不敢睡覺,連呼吸聲也儘量壓得很低,生怕弄出大的聲響,引來外面巡邏士兵的懷疑,一連兩天都是如此,到了今日這最關鍵的一天,更是小心翼翼,唯恐出錯,功敗垂成。
他緩緩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緩慢得近似詭異地活動著四肢。
幸虧他一直有練家傳的養氣之術,有著為恩公竇建德報仇而不顧一切的覺悟,有著為了獵殺一隻獵物在惡劣的山嶺中隱藏一天一夜的經歷,不然也支持不下去。
在神像的一個隱秘位置,有一個小孔,只要在神像內部將小孔上的那塊擋板取下,就可以清晰地瞧見外面的景象,雖然,說不上視野寬闊,不過,天壇上高暢的一舉一動到也會袒露無遺。
許信左手抓住放在自己腳邊的長弓,右手伸出去,手指在前方的神像壁摸索,放在了擋板上,這個時候,神像突然搖了一下。
外界的鼓聲仍然隱約地傳了進來,許信憑住了呼吸,停止了動作,在那一刻,他的心跳突然變得極其急促,心跳聲如此之響,甚至趕得上外面的鼓聲了。
是被人發現了?
這個念頭在許信的腦海中閃過,讓他分外的惶恐。
李靖拍了神像一掌之後,這才醒覺自己有些失態了。還好,士卒們全都神情警惕地注視著四周,最近地一個士卒離他也有十多步的距離,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舉動。
身處虎狼之窩,需慎言慎行啊!
李靖邁開步子,朝懸崖一側行去,懸崖的對面,高暢在荷花仙子的陪伴下。已經站立在了天壇之上,宋正本在天壇的第二層高聲朗誦著他所做的祭文。
雖然有山谷回聲的幫助,不過,也只有山谷中地那些中低級將領才能聽得到他的聲音,在山谷外原野上站立著的那些士卒,他們則通過傳令兵的層層通報。方才知曉宋正本在說什麼。然而,就算宋正本當面對他們朗讀那些祭文,他們也不明白宋正本在說些什麼,祭文的內容和語法實在是太深奧了,也許,只有老天才明白這篇祭文真正的意思。
雖然,李靖聽得懂宋正本在說些什麼,雙耳卻自動地將他地話語忽略了,無論這篇祭文做得有奪目華美,言辭有多麼優雅。終究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謊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