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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
高暢手中的刀和對方的刀鋒在身體半尺前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敵人雖然是雙手高舉長刀向下劈來,並且是在奔跑中完成的這個動作,加大了下劈的力量,然而,高暢的身形紋絲不動,那人反倒踉蹌著向後退去。
這種情況下,高暢本應該借勢往後退去,和對方拉開距離,避免被敵人圍攻,然而,這個最好的方案被他下意識地否決了,因為,在他身後,阿嵐正提著劍往上跑來,一旦他讓開,就會讓阿嵐直面敵人。
那人剛剛退後,一桿長槍從另一側向高暢刺來。
事到如今,只能硬拼了!
高暢微眯著眼睛,此刻,他的眼神如同千年的冰川一般寒冷,在那股寒氣之內,凍結了所有稱之為感情的東西,沒有興奮,沒有恐慌,沒有猶疑,有的只是一團無情的黑色。
迎著對方的槍尖,順著對方前沖的節奏,踩著對方的步點,他稍稍向後退了兩步,待對方衝出人群,一人沖在最前面的時候,他不退反進。
身子一側,左手已然抓住對手的槍桿,右手順勢一揮,只見白光一閃,血花飛濺,那人發出悽厲的叫聲,持槍的右手臂被砍了下來,連著槍桿一起掉在地上,那人大聲慘叫,像被巨斧砍掉的木樁一般頹然倒地,從坡上往下滾去。
“不要過來!”
高暢大吼一聲,也沒有去看阿嵐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吩咐,他雙手握刀疾風一般向上衝去,衝進了人群中。
“鐺!鐺!鐺!”
一連串的兵器相擊之聲響起,如同好幾個鐵匠鋪在同時開工一樣,一個呼吸之間,高暢已經從人群中穿了過去,跑到一個小土坡上,來到一棵松樹下。
“奪!”
一支長箭飛來,扎在高暢身前的那株松樹上,為了抵禦對方的暗箭,這個地方是高暢在人群中拼殺時就選定了的。
那群人轉過身,分散開來,向松樹旁的高暢圍來,就是高暢剛才那一衝,他們又失去了兩個同伴,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在坡下,那個斷手的傢伙仍然在聲嘶力竭地慘叫,似乎不如此,就無法承受殘肢的痛苦,然而,他的叫聲越來越小,很快,就會沒有力氣慘叫了吧。
這悽慘的叫聲飄蕩在那些人的耳畔,讓他們心中平添了一層陰影,前進的步伐多少顯得有些沉重。
這其中,也有人沒有向高暢圍來,他把目標放在了阿嵐身上。
雖說,答應過阮君明不傷害那個女的,只能生擒活捉,然而,一系列的不順之後,損失了好幾個兄弟,這些人的眼中已經是一片血紅,哪裡還顧得上那個承諾。
既然這個女人和那個魔鬼一路,或者有某種關係吧,對手的確武藝高強,然而,這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他最可怕的地方是冷靜,總是能在激烈的戰鬥中找到最好的應對方式,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這樣的他讓他們這些人感覺束手無策,無能為力,覺得他幾乎是不可戰勝的!
那個選擇攻擊阿嵐的人並不是高大勇一營的,平原一役的時候,他不在高暢主攻的中路,而是在高士達的右翼軍團里,因此,不曾見識高暢的勇武,當高大勇決定伏擊這個人的時候,制定了好幾個計劃,他還覺得高大勇多此一舉,再勇猛的人,在自己這十來個精銳武士的圍攻下,也支撐不了多久。然而,事情比高大勇猜想的還要糟糕,早知道對方是這樣的一個怪物,他真應該提出反對的意見,這傢伙,或許要好幾百個人圍攻才能把他殺掉吧!
不過,要是能破壞對方的心神,也許,他會失去冰山一般的冷靜?
就是在這樣一個念頭的驅使下,他選擇了攻擊阿嵐,在他看來,這樣一個女子,應該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擒下,到時再以她的生死來要挾那個傢伙。
嗯!自己真是一個天才!
他嘴角泛起一絲獰笑,大吼一聲,揮舞著刀花,向阿嵐衝去。
高暢原本想以這株松樹為中心,讓自己免除後顧之憂,趁機多殺幾個傢伙,等對方人一少,就好辦了。這十幾個人的圍攻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多大的問題,雖然對方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他比較在意的還是躲在暗處的那兩個弓箭手,畢竟,在戰鬥的時候,幾乎一半的心神他都用在提防對方的暗箭上面。
不過,他的這個計劃沒能實行,當那個傢伙向阿嵐衝去的時候,他知道,對方抓住了自己的軟肋。
人生不過是做夢,死亡只是夢醒而已!這樣的話自己不是經常在說嗎?
為什麼還要在意那個女人的生死呢?
他的眼神微微一閃,阿嵐揮舞長劍與對手周旋的身影在他的視線里一掠而過。那一瞬間,那張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緊抿的嘴唇,沉默的表情,堅毅的眼神深印在他腦海里。
那一刻,高暢覺得自己的心裡多了某種東西,某種他無法輕易放下的東西。
於是,他按照自己的本能行動了。
高暢揮舞著長刀向一側衝去,那一側的敵人沒有和他相纏,而是踏著小碎步往後退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與此同時,另外三面的敵人飛快圍了上來。
這些人不是庸手,很快就選擇了正確的合擊方式。
高暢突然停下步子,一支長箭從他身前划過,發出悽厲的呼嘯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