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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落座之後,高暢沒有兜***,開門見山地提起了正題。
修建塢堡,收攏流民,這是世家大族們逐漸壯大的不二法門,最初,平原世家在高暢的強勢打擊下,不得不做出了大量的妥協和犧牲,因此造成了春耕之際,卻缺乏勞力的問題。
只要需要一點點的糧食,就能收攏那些逃荒的流民,讓他們賣身為自己幹活,然而,在高暢統治的平原,卻行不通。
高暢不允許他們私自招攬流民,由於官府出面收攏流民,並且分發耕地,糧種,農具給他們,這些流民也不願意賣身給他們做佃戶,因此,他們空有大量良田,卻陷入無人耕種的境地。
知道官府無法承受流民壓力的時候,他們這才提出了私自收攏流民的計劃,表面上,是為了官府緩解流民的壓力,實際上,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做打算。
不料,高暢卻否決了他們的計劃,向他們提出一個新的方案,不知道那會是什麼?反正高暢是不會讓他們占便宜的,這是他們達成的共識。
果然,高暢的計劃非常毒辣。
他計劃由官府出面,組織流民為各大世家耕種,流民的管理,組織全部由官府安排,世家們所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住的地方,給他們農具,耕牛,種子,收穫之後,流民,官府,世家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獲糧食。
這樣做,雖然能解決土地無人耕種的問題,然而,各大世家卻失去了擴充自己勢力的機會,自家的命門始終牢牢握在高暢手中。
怎麼辦呢?
沒有別的辦法,縱是不滿,他們也只能屈服,因為,刀子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他們沒有主動權。
第十三章 陷武邑
三年(公元617年),二月二十三日,武邑城下。
辰時。
戰鼓聲中,密密麻麻的竇建德軍潮水一般朝武邑城衝去,太陽高掛在天際,陽光從天而降,給戰場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武邑城在攻城士卒的衝擊下,孤零零的如同浪潮下的礁石。
“殺!”
蒙勇揮動一丈來長的渾圓的巨木,重重地擊在城牆上敵軍的雲梯上,奮力擊了好幾下之後,那架雲梯被他推出了城牆,向後倒下,一個竇建德的士卒剛剛出現在城牆口,還沒來得及離開雲梯,隨著雲梯向下跌倒。
“啊!”
雲梯上的十來個士卒發出絕望的呼叫,身子不由自主地飛出雲梯,直直地跌倒在地,頓時,口吐鮮血,筋骨斷裂。
城樓上的士卒還沒有來得及高聲歡呼,幾個竇建德的士卒已經從另一段的城牆爬了上來,那裡的守軍已然死傷殆盡。
蒙勇帶領身邊的小隊奮勇地沖了上去。
“啊!”
他大吼一聲,雙手抱著巨木奮力向前搗去,正中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敵軍的胸膛,那人揮舞著腰刀,卻拿這根巨大的木棒沒有辦法,被他推得向後節節退去,就連跟在他身後的士卒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有的甚至被擠下了城牆,慘叫一聲,從幾丈高的城牆摔了下去。
將這一隊敵軍趕下城牆之後,蒙勇大口地喘著粗氣,只覺精疲力竭,無力支撐,他用力將手中的木棒往城樓下扔去,將一個爬在雲梯上的敵軍砸了下去。
城樓下傳來了鑼聲,敵軍像潮水一般涌了回去,城牆下餘下了一地的屍首,刀槍,以及被燒毀的撞車,雲梯,如同退潮之後海灘上的那些雜物。
蒙勇扶著牆垛,望著城下,他的甲冑上全是鮮血,有的是敵人的,有的是自己的,在他身側,缺了一半的軍旗猶自站立不倒,迎著風獵獵地舞動。
士兵們全部癱軟在地,除了他們的胸膛還在起伏,口鼻間還有呼吸外,和身旁的屍首沒有多大的區別,能在敵人猛烈的進攻中活下來,真是好運啊!
蒙勇勉力站穩身形,向前走去,最初身形還有些踉蹌,後來就平穩多了,他從那些癱軟在地的士卒們身邊經過,一邊用軍靴踢著那些士卒的身體,一邊高聲叫他們起來。
在他的呼喝下,士卒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抬起城牆上敵軍的屍體,將他們扔下了城牆,然後將自己人的屍體抬了下去,在如此做的時候,每一個士卒的心情都頗為悲涼,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就要這樣被人抬下去,或者,會被胡亂地丟棄在城牆上吧?因為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幫忙抬他們的屍體了。
和士卒們一樣,蒙勇的心情也非常低落,整個武邑城,守軍總共只有四五千人,大部分是臨時徵召的丁壯,真正身經百戰的士卒並不多;再說,武邑城的城牆也不高,用泥土壘成,只有城門的地方才用青石象徵性的鋪在外面。在沒有援兵的情況下,靠這臨時拼湊的幾千士卒,要想抵擋城外幾萬敵軍的攻擊,無疑是天方夜譚,城池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
這種情況下,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最好早日投降,免得徒增殺戮,竇建德的軍隊和一般的流賊不一樣,不僅很少有屠城劫掠之舉,並且,不會殺害投降了的官吏,只要投靠他,甚至,還能繼續擔任原來的官職。
在蒙勇看來,投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得救的方法。
然而,他只是區區的一個校尉,掌握武邑大權的並不是他,而是他的長兄武邑令蒙封,換了一個人,他也許會私自打開城門投降,然而,他卻無法做出背叛長兄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