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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亮距離高暢越來越近,他手持馬槊,縱馬大喝。
“賊子,可敢與我一戰!”
高暢微微笑了笑,在何亮的眼中,的確看見他在微笑,這笑容讓他分外惱火,在高暢那居高臨下的眼神中,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對方不屑一顧的螻蟻。
汗水沿著額頭滑落,滲進他的眼眶,何亮眨了眨眼睛,戰馬高高躍起,跳上一個小土丘,現在,他距離高暢不到五十步,而在高暢身邊,依然沒有旁人出現。
只是,高暢手中多了什麼?
那是一張搭上了箭矢的長弓。
何亮緊盯著高暢,那烏黑的箭尖在他瞳孔中形成了一個黑點,若是沒有防備,他可能會被對方的暗箭射中,但是,要想在自己有了防備的情況下,面對面,仍然會被對方的箭射中,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何亮是這樣認為的。
而這幾乎是他在世上最後的想法。
他聽見了弓弦拉動的聲音,也聽見了箭矢破空的聲音,這個時候,他選擇了閃躲,然而,他卻無法做到,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他的意念就無法再指揮自己的身體了!
何亮身不由己地從戰馬上仰面倒下,一隻腳仍然掛在馬鐙上,被戰馬拉得向前奔去,一支箭從他的左眼射入,貫穿了腦袋。
高暢射出的那支箭比聲音傳播的速度還要快,當他聽見聲音時,箭已經貫穿了他的大腦,如此而已!
何亮的親衛瞧見了這一幕,他沒有絲毫猶疑,揮刀在自己的頸項上一勒,頓時,血光飛濺,那面何字大旗隨他一起,摔倒在地,濺起了大量灰塵。
他的那匹戰馬圍著他的屍體兜了兩圈,然後,長嘶一聲,揚蹄遠去。
通道中的官兵紛紛跳下戰馬,大哭出聲,放棄了抵抗,通道中的高暢軍也不以為甚,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舉著武器,默默地收繳那些投降官兵的武器。
高暢放下長弓,就像做了一個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他調轉視線,目光投降七里井方向,那裡才是敵我雙方的主戰場。
王琮並不知道何亮戰死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好上一些,在他心中,充滿了沮喪,自責的情緒。
不管是多么小心,終於還是中了對方的計!
只能怪自己,若非自己心有貪念,想要一戰功成,就不會上對方這個圈套,只要自己堅守河間城,自然立於不敗之地,也就不會像現在一般,眼看就要一敗塗地。
對高暢這個敵手,自己已經是非常重視了,然而,還是把對方看輕了啊!
看樣子,宇文世家在高暢治下搞的那些小動作,姓高的也心知肚明,只是為了將自己引出河間來,他才任由動亂發生,置之不理,使自己對局勢產生了誤判。
因為自己無法做到對手那般心狠,為了勝利,敢於捨棄,自然也不會想到這是對手故意露出的破綻,為的是讓自己誤以為對手已經走投無路,這才率領大軍出城追擊。
看來,如果范願不是對手布下的暗棋,現在恐怕也凶多吉少了吧?
為了把自己引到虎頭渡來,這個對手耍了不少花招,故意將他的一些軍隊置於死地,最終使自己消除了僅有的一點懷疑,從這方面來說,自己的失敗也是想當然的,畢竟,自己做不到像對手那樣心狠,不僅對敵人心狠,對自己人也同樣如此!
對手這樣做,是為了全殲自己的主力大軍吧?然後趁勢再去攻打河間城!不過,本方雖然敗局已定,對手的目的也不見得能達到。
第二十五章 戰河間(九)
看來,目前的局勢自然是對本方不利,只是,要想反然不可能,但是要做到壯士斷腕,捨身脫逃卻並非沒有一點可能,現在是酉時初,再過小半個時辰,天色就會暗下來,一旦入夜,脫身也就容易了!
在這個時代,若是事先沒有一點準備的話,夜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最終只能形成混戰,不知我,也不知敵,亂成一鍋粥,在占優勢的情況下,只要是良將,都不會選擇夜戰的,那相當於拱手將本方的優勢送出去。
所以,王琮堅信,只要本方的陣型再支撐小半個時辰,就算損失慘重,他也能率領一部分殘兵安然脫身,返回河間。
王琮勒住馬韁,使得坐騎停止了奔跑,這時,他已經縱馬來到了一個小土坡上,在他眼前兩里地遠的地方,他的一萬大軍正在連綿三里左右的陣線上和高暢軍糾纏,在土坡的後面,則是三千被他用來作為預備隊的精兵。
他眯著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前方戰場。
在那三里長的戰線上,敵我雙方一共動用了三萬兵力,如此多的將士,在如此狹小的戰線上廝殺,那聲勢顯得尤為驚人。
喊殺聲,慘嚎聲,呻吟聲,士卒奔跑的聲音,弓弦拉動聲,武器相格的聲音,在原野上空隨風飄蕩,兩里地的距離根本算不得什麼,非常清晰地傳到王琮的耳邊。
王琮的坐騎有些不安地打了個響鼻,向前邁了兩小步。
王琮在第二線安排了本部的精兵,第一線在高暢軍的衝殺之下,很快就崩潰了,就像被陽光所融化的雪團,如今,高暢部已經突入到王琮部的第二線,在那裡,王琮部已經轉攻為守了,竭力抵抗著高暢軍的衝擊,雖然,在高暢軍的猛攻下,第二線的部隊也在節節敗退,然而,一時之間,高暢軍也無法衝垮本方的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