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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山坡一百來步就是向南滾滾而流的黑龍河,因為是初秋,河水顯得有些昏黃,從渾濁的河面往北面望去,隱隱可見對面的河岸。
暮靄沉沉,一艘渡船停在渡頭,夕照最後的一絲餘光照在船身的烏篷上,流露出一絲悲涼,一抹淒婉。
在渡頭旁,有一個小院子,那是渡頭船夫的屋子,此刻,船夫是一對父子,此刻,他們正躬身站在尚紹雄的身前,點頭哈腰,一臉媚笑。
已經決定在渡頭宿營了,船夫一家的屋子自然要貢獻出來,讓給阿嵐等女子暫住。當然被褥,床單什麼地都是用自備之物。
阿嵐和蓮花站在渡頭的青石板上,河水在她們腳下嘩嘩流動,在距離她們所站位置數十步外的下游,蘇雪宜和若芷主僕二人同她們一般,正眺望著對岸,在對岸的某一個地方,有著她們共同的心上人。
阿嵐神色複雜地望了呆呆望著對岸的蘇雪宜一眼。說實話,蘇雪宜並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她心地善良,性情溫婉,雖然家世高貴,從小嬌生慣養。卻沒有一點大小姐脾氣,與人相處的時候,很是為人著想,如果她不是高暢所謂地未婚妻的話,阿嵐相信自己一定能和她成為好朋友。
然而,現在,阿嵐不知道該怎樣界定自己和她之間的關係。
她不甘心將高暢讓給別人,也不甘心和別人一起分享,哪怕這個女子是這個世上最為善良的仙子,只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蓮花說得對,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平常。像高暢這樣有能力,有地位的男人更是如此。那些將軍,那些世家子弟哪個不是如此,不要說高暢有朝一日會青雲直上,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就算他只是割據一方地豪強,身邊也斷不能只有一個女子。
若是他到了不得不擁有三宮六院的那一天,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這樣的事情既然不能避免,倒不如和那些女子搞好關係為好。至少要在高暢的面前顯出她們關係很好的樣子。
阿嵐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回過身。將十幾步外的尚紹雄叫了過來,輕聲對他說了幾句,尚紹雄一臉地詫異,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還是閉口不言,轉身離開了。
很快,太陽就落到了大地的另一邊,黑暗迅速吞噬了天地,屋子四周,火把亮了起來,在遠處的山坡上,則燃起了篝火,武士們圍繞在篝火旁邊飲酒作樂,卻也沒有大聲喧譁,害怕驚擾了屋子內的阿嵐等人。
蘇雪宜和若芷也住在那家屋子內,這是阿嵐主動要求的,她想改變自己對蘇雪宜地態度,因此,暫且將妒忌等負面情感放在一邊,試著和蘇雪宜相處。
也許一個晚上的相處對兩人地關係並不能改變什麼?但是,若不去走這第一步,那麼就永遠也不會有改變。
時間隨著黑暗緩緩流逝,就像一旁嗚咽著奔流的黑龍河一樣,山坡上地酒宴早就已經散去,士卒們住進了營帳之中,篝火的亮光忽隱忽現。
時間的腳步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丑時,除了負責警戒的哨探之外,所有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林中虎已經和值上半夜的哨探交接了崗位,他負責屋子後面河灘的警戒,在那片河灘旁,有一叢灌木叢,是一個非常好的藏身之所。
林中虎靠在一棵老槐樹旁邊,睜著眼睛,望著黑暗地深處,似乎能看穿黑暗中隱藏的所有事物一般,他地手放在腰間的橫刀刀柄上,身形隱沒在黑暗之中,這個時候的他,一點也沒有白晝時顯現的那般弱小。
一段時間之後.
在河灘的灌木叢中,傳來了水鳥的鳴叫聲,叫聲不大,頃刻就停止了,不多會,叫聲又響了起來,如此,重複了三次。
林中虎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踏著矯健的腳步,離開了那棵老槐樹,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灌木叢前,與此同時,一個黑影像一縷黑煙一般突然出現在他身前。
林中虎並沒有覺得驚詫,就像這是那個黑影出現在這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輕聲打了個唿哨,對面那人離開發出相同的聲音。
林中虎將手從刀柄上移開了,他說話了,語調短促而低沉。
“什麼事?”
若是我們的眼睛能夠在黑暗中視物的話,當可以瞧見那個黑影正是渡頭的船夫,身為父親的那一位;若是我們的記憶力優秀的話,當可以想起那個船夫正是在清河的崔家客棧里出現的其中一個灰衣人,就是他和其餘的那些灰衣人阻止了高懷忠擄掠蘇雪宜的行動;他們扮作行商一路暗地裡保護著蘇雪宜從清河到了平原,不知道為什麼,卻鬼鬼樂樂地出現在了這裡。
“公子有新的命令,計劃有變!”
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在風中微微起伏,透著一絲冷冽的陰森,讓人不寒而慄。
第九十四章 難題重重
酉時,同樣夜幕深沉,同樣萬物都在沉睡,河間郡,暢的內室里,仍然***通明。
入主樂壽以來,事務繁多,在高暢身邊能夠做事的人並不多,所以,他基本上一天只能睡兩個時辰,在酉時的時候,還在處理公務的情況屢見不鮮。
現在的他身邊,雄闊海是一個除了殺人打仗之外對什麼事情都一竅不通的傢伙;崔安瀾則被派去了古城,與凌敬一起負責勸說曹鳳回歸樂壽,通過曹鳳的參與來名正言順地讓高暢接過竇建德的位置,之所以叫崔安瀾去,是為了制約凌敬,看他是不是真心投靠自己,會不會耍什麼花招;現在,真正能做事情幫上高暢又能獲得他信任的人只有徐勝治,像蘇定方,顧子文這樣的年輕將領,則需要靠他們來掌握軍隊,穩定軍心,政務上的事情他們本就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