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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恭就像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似的,一個短句從他嘴裡迸射而出。
“汝,久戰力疲,吾,勝之不武!”
說罷,他轉過頭,望向竇建德的本陣,那裡,一騎飛奔而出,一人在馬上高叫。
“賊子,休傷吾弟!”
當蘇定方被尉遲恭從馬上打下來之際,位於高雅賢身後的蒙勇心頓時為之一涼,他即刻驅馬從陣中衝出,想要將蘇定方從尉遲恭手中就出來,如果不能,至少也要為蘇定方報仇,至於自己是不是尉遲恭的對手,當時,他並沒有想到那些。
尉遲恭瞧了一眼朝這邊打馬狂奔的蒙勇,回過頭,對蘇定方說道。
“有機會,再戰!”
隨後,他腳尖輕踢馬腹,驅馬離開了。
從小尉遲恭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成年後,無論是做鐵匠,當兵,還是如今委身從賊,他一天都說不了多少話,今日,是難得的多言了!
對蘇定方這個對手,尉遲恭還是非常看重的,這次交鋒他也過足了癮,若不是有馬上奪槊的絕技在身,此刻掉落馬下的或許會是他。
他之所以不殺蘇定方,有愛惜人才的原因,畢竟,這個對手年紀還小,若是多歷練幾年,絕對有可能戰勝自己,然而,這不是主因,敵人就是敵人,不管他有多愛才,對於敵人還是不容留情的,不殺蘇定方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來自於他的驕傲。
就像他對蘇定方所說的那樣,蘇定方久戰力疲,他是生力軍,勝之不武,日後若有機會,希望能與蘇定方公平決鬥。
尉遲恭這樣做,自然不是魏刀兒,宋金剛希望的,不過,對於那兩人的看法,他並不在乎,誰也不能讓他拋棄自己武者的尊嚴。
瞧見一個敵將將那個擊敗本方多員猛將的蘇定方帶上馬背,驅馬離開之後,魏刀兒的臉色變得一片鐵青,他回過頭,瞧了身後的宋金剛一眼,意思是你這員部將是怎麼回事,將對手打下馬背之後,為什麼不殺他?
宋金剛摸了摸沒有鬍鬚的下巴,雙眼閃爍,微笑不語。
尉遲恭沒有回到陣中,而是驅馬在竇建德陣前邀戰,作為武將,他非常渴望那種個人之間的較量,剛才那一戰只是熱身,他希望能有更多的,更強的將領來挑戰自己,讓他能聞到死亡的氣息。
魏刀兒陣中,歡呼聲雷動,將士們變得興奮起來,似乎贏得生死決鬥騎著大黑馬位於場中的那個人是自己一樣。
相比之下,竇建德這邊的將士們個個都像死了親娘老子一樣,臉色難看,有的啞口無言,有的則大聲向對面的敵陣咒罵,不過,相隔兩三里,對面的敵軍多半聽不到他們的罵聲。
“怎麼樣?”
高雅賢命令親兵將蘇定方從蒙勇的馬背上扶了下來,他上下打量蘇定方,神情焦急地問道,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多謝義父關心,我沒有事!”
蘇定方的臉色暗紅,敵將饒了他一命,他還能說什麼呢?可是面對高雅賢關切的目光,以及四周將士們奇特的眼神,他反到寧願死在那人的手下。
蒙勇從戰馬上跳了下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拍了拍蘇定方的肩膀,蘇定方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麼。
“勝敗是兵家常事,以後戰勝這人,也饒他一命就行了,你受了傷,先回營休息吧?”
高雅賢溫言安慰蘇定方,示意親兵將蘇定方扶回大營,說實話,對高雅賢這個義父,蘇定方最初只是抱著利用的目的,在他心中,當高雅賢的義子是深以為恥的,只是,面對這樣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此刻,不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他緊抿嘴唇,低著頭沒有回話,在親兵的簇擁下回營而去。
蘇定方回營去了,尉遲恭的挑戰仍在繼續,魏豹可以擊敗本方大將,蘇定方可以輕易擊敗魏豹,然後,尉遲恭又擊敗了蘇定方,那麼,還有誰能擊敗尉遲恭呢?在竇建德陣中,沒有人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人。
尉遲恭驅馬再次從竇建德帥旗前奔過,這是第三次了,若是再無人出戰,按照慣例,那就表示竇建德軍在這次斗將中決定認輸了,接下來,大兵團的會戰就會開始了,斗將失敗,士氣自然低下,要在這種情況下與敵軍展開會戰
自然會很不妙。
“高卿!”
竇建德回身笑眯眯地望著高暢,高暢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不過,他仍然故意裝作不知,抱拳說道。
“末將在!”
“高卿的武藝勇冠三軍,這個賊子就交給高卿了!”
果然是借刀殺人!
竇建德之所以派高暢而不是叫雄闊海出戰尉遲恭,抱著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目的,高暢若是在斗將中死在敵人手中,自然不關他的事,要怪只能怪他學藝不精,在現場,有五百多高暢的屬下親眼目睹了這回事,全都是他的證人,當他再以大義的名分吞併高暢的地盤時,就容易多了。
高暢沒有推遲,雙手一抱拳,二話不說伸手接過親兵遞上的亮銀槍,驅馬衝出陣中,他早就猜到竇建德要這樣做,故而早就做好了準備。
雄闊海一直在蠢蠢欲動,想要出戰,對手本領越是高超,越是能吸引他的興趣,可惜,這次出戰的是他的主公,他只能搓著雙手干著急,他狠狠地瞧了帥旗下的竇建德一眼,恨不得將他從馬上拉下來,撕成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