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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前,蘇定方派來了信使,向高暢立下了軍令狀。說是十日之內必定解決縣之敵,趕到薊縣戰場來,只希望他沒有說大話。
雖然想不通羅藝為何選擇和本方決戰,不過,這個機會擺在了面前,是接受?還是假意決戰。卻暗中撤軍,與蘇定方部會合,退往上谷郡?
一個選擇擺在了高暢面前,讓他難有決斷。
不過,不管做何選擇,首先一條必須了解羅藝為何這樣做的緣由,必須對幽州軍的虛實瞭然於胸才行,看來,必須啟動幽州軍中布下地那個棋子了!
“對不起!這位大人!”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兵站在高暢面前,他弓著腰。忙不迭地朝高暢道歉,剛才。他端著一鍋熱湯險些將沉思中的高暢撞到,幸好高暢的本能反應迅疾無比。就算是在思索,依然躲了過去,不過,那一鍋湯糟蹋了,一地都是。
望了誠惶誠恐地老兵一眼,高暢笑道。
“這位大叔,哪裡是你的錯,是我走路不小心。這鍋湯還真是可惜了!”
“哪裡的話?”
老兵有些侷促,吶吶地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一個隊正走了過來,他先向高暢行了個軍禮,了解情況後,笑著為兩人打著圓場,那隊正應該是見過世面地人,對比自己高一級的高暢並不畏懼,依然談笑風生,說了幾句話後,知道高暢不是本營的人,而是中軍大營那邊過來傳達訊息的軍官,他熱情地邀請高暢到自己的營帳去坐一坐,順便解決晚飯。
這個營乃是高雅賢的本部所在,經過前段時間的整肅,這隻軍隊由七千人變成了四千,不過,其中仍然有像剛才那樣鬚髮蒼白的老兵。
高暢被那隊正帶著,在一個土灶前坐下,那個土灶旁有十來個士卒,都是跟這個叫高亮的隊正來自同一個地方,高暢接過高亮遞過來的熱湯後,說起了那個老兵地事情,詢問那人為何還在軍中。
高亮嘆了一口氣,說道。
“那人是我的族叔,當初,本家大人起事地時候,他就跟隨在大人身邊了,不要看他樣子不起眼,經歷了這麼多次戰陣,仍然活到現在的人,都不簡單啊!我這個族叔尤其厲害,他砍下地敵人頭顱已經上百了,就在前幾次和幽州賊的交鋒中,也有兩人折在了他手中,所以,在上次整軍中,他仍然留了下來!”
一個士卒在一旁搭話說道。
“其實,本家大人問過族叔的意思,任他選擇,是留在軍中,還是回到地方上去,回到地方上,會分給他十幾畝良田,最後,族叔選擇了留下來,哎!可惜我沒有這樣好命,要是我能夠自己選擇的話,一定會選擇離開軍營,免得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送死!”
高亮瞪了那人一眼,說道。
“你放屁,你家中最近不是也分了幾十畝田地,要不是你在軍中,能分到這麼多嗎?”
“田地雖然分給了我們,可是,我家裡只有老父和婆姨,這麼多田地,他們能耕得過來嗎?媽的,偏偏在春耕的時候才出兵,上面的那些大老爺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是啊!”
旁邊地人紛紛搭腔。
“我家那幾十畝田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沒有我們這些壯勞力,家裡那些人能順利完成春耕嗎?”
高亮正色說道。
“你們少發牢騷,免得讓老營的兄弟笑話,神官大人不是說過嗎?你們家裡面地田地都有人幫助耕種,農莊互助會難不成是白成立的,只要你們努力在外殺敵,家裡面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擔心!”
話說到這裡,那些士卒卻仍然未能放下心來,依然擔心家裡面的事情,只是因為有高暢這個外人在,他們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為什麼到幽州來打仗,他們無法明白,在他們拿著刀槍的同時,心中惦記的卻是家裡的鋤頭。
或許,這軍中大部分士卒都是如此想吧?
高暢的心情更為沉重了,對即將來臨的決戰,他不再抱著必勝的信心!
風蕭蕭,旁邊的旌旗獵獵飛舞,夜色緩緩降臨,士卒們沉默了下來,土灶下的火光逐一映紅了他們的臉。
高暢漠然地望著他們的臉,幾日之後,有些傢伙的臉將不再出現在這群人中間吧!
人生就是如此!對大多數人來說,由不得他們!
自己呢?
這無數次的轉世,同樣如浮萍一般,無從控制,這也是現今的自己,什麼都想掌控在手中的原因吧?僅僅是為了排遣那無處不在的虛無!
第一百零一章 五月十八日(一)
目前的戰局明顯對我方有利,大人何以下令與夏賊決不明!”
說話之人乃是羅藝帳下猛將,由於性烈如火,被軍中戰將戲稱為“霹靂火”的慕容吼,此時,他正用咆哮一般的聲音向羅藝傳達自己的不解。
“阿吼!不得無禮!大人廟算千里,作何決斷自有道理,豈是我等可以妄自猜度!”
勸阻慕容吼之人乃是其兄慕容明,這兩人皆身高八尺,身形魁梧,乃是羅藝近衛幽燕十八騎的左右統領,皆有萬夫不當之勇,說起斬將奪旗,薛家兩兄弟皆不是其對手,在幽州軍中,武藝也僅在羅成之下。
他們身上流淌著後燕鮮卑慕容的血液,故而,兩人皆是一頭黃髮,高鼻深目,就算羅藝帳下的武將有多名胡人,他們也顯得格外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