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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動作雖然保住了自己的命,卻給周淮安讓出了一絲空隙,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周淮安抓住了活命的機會,他猛地向前竄了出去,跳出了敵人的攔阻。
在他身後的黑暗中,戰鬥仍然在繼續,雙方都沒有大聲喊叫,黑暗中的戰鬥要領每個人都爛熟於心,只有被武器劈中,瀕臨死亡之際才發出幾聲難以忍受的呻吟。
周淮安顧不得身後同伴們的遭遇,任務一旦失敗,刺客要做的就是迅速脫離戰場,保
的性命,他現在所做的正是如此。
他聽得見身後追兵的腳步聲,以及大口大口的喘息聲,雖然,胸口就像有什麼東西緊緊壓住一樣,令他呼吸困難,他卻不敢稍微放緩步子,跑!只有不停地跑下去,跑出這條巷子,才能夠活命。
為了順利刺殺管平,在這一帶的巡邏小隊已經被宇文醒藉故調開了,因此,不會有人在這裡幫助他們。
所以,周淮安只能亡命向前飛奔,只要跑出這條巷子,跑上大街之後,後面的追兵或許就會放棄,畢竟,他們應該害怕驚動官兵吧?
周淮安跑出了巷子,能活了,他的嘴角掛起了一絲笑容,然而,笑容很快就在他臉上消失了。
在街旁一家大戶人家門口高掛的燈籠下面,站立著兩個人。
周淮安的目光緊緊盯在前面那個人的臉上,那個人就算化成了灰,他相信自己也會認得,那傢伙就是他上次沒有能刺殺成的目標,一個給自己的記錄添上恥辱記錄的人,他的名字叫高暢。
巷子內衝出了三個分別手持長短兵器的追兵,他們堵在了周淮安的後面。
“只有這個人嗎?”
高暢輕輕說道,然後伸出手,在他身後的高懷義把一把長劍遞在了他手裡,他握著劍柄,輕輕一揮,寒光一閃,寶劍出鞘。
“是地!大人!”
後面的追兵朝高暢行了個禮。在他們看來,這個漏網之魚的路走到這裡算是走到頭了。
周淮安雙手持刀,腳下緩緩移動步子,慢慢朝高暢逼去,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可想的了,唯有一戰而已!
雨雖然不大,卻夾雜著細細的冰凌子。偶爾,有一些冰凌子打在橫刀的刀鋒上,發出叮叮的聲響,就像某人在遙遠的地方撥動琴弦一般。
高暢地臉上帶著微笑,倒持長劍,負在身後。他緩緩向周淮安走去,不像在進行生死搏鬥,卻像去赴某個佳人的約會一般。
“啊!”
也許是對敵人對自己的輕視感到憤怒?也許是為了抵抗內心的某種恐懼?周淮安一反常態地大喝出聲,隨著那一聲喝叫,橫刀劈過雨幕,匹練一般朝高暢的頭頂砍去。
高暢的步子依然輕靈,在刀鋒即將砍中自己頭頂之時,他像在雨中跳舞一般,輕輕一轉身子,以側身面對周淮安。周淮安地刀鋒貼著他的臉頰落了下去。
高暢繼續朝周淮安逼去,只是突然間。步子由慢變快,從老牛拖車變成了人形閃電。向周淮安衝來。
手輕輕一抖,橫刀在空中一凝,微微發顫,隨著嗚的一聲鳴叫,橫刀由下劈突然轉為橫斬,攔腰向高暢斬去。
表面上,周淮安那一刀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然而。實際上他留有餘地,就是為了這齣其不意的橫斬。
高暢沒有閃避的打算。依然向周淮安衝去,周淮安這一刀狠狠地斬在高暢腰間,然而,卻沒有像周淮安所想的那樣,將高暢攔腰砍成兩截,他的橫刀就像卡在高暢腰間一樣,無力前進,也無力後退。
“鐺!”
在橫刀砍來的那一刻,高暢單手持劍,將寶劍豎在腰間,正好格擋住了周淮安橫斬的那一刀,劍與刀相撞,發出一聲清脆地鳴叫。
“啪!”
高暢的左手凝聚成拳,猛地砸在了周淮安沒有設防地面門,血花四濺。
高暢從周淮安身邊衝過,左手變拳為掌,掌沿重重地砍在周淮安的後頸上,周淮安只覺眼前一片模糊,一絲紅色在眼幕漫延開來,掩蓋了他面前地這個世界。
他身子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頹然倒地,頭部摔在一個水窪里,濺了大片的水花,他的腦袋伏在水窪中,水很快掩蓋了他的臉,他的四肢微微抽搐,最後,不動了。
高暢抬起頭,將手中的長劍遞給後面趕上來的高懷義,不發一言,向著郡守府的方向走去,高懷義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追趕周淮安地那幾個人拖住周淮安的雙腿,將他地屍體向巷子內拖去,雨,冷漠地落下,對雨來說,今夜發生的一切和它以往經歷的每一個夜並沒有絲毫不同。
與此同時,在城的另一邊,騾馬行。
一群手持武器的黑衣人在雨中慢慢接近了騾馬行,騾馬行門前掛著的氣死風燈散發的光芒死氣沉沉地,只映照了門廊下幾尺寬的地方,黑暗吞噬了外面的世界。
兩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騾馬行門前,其中的一個黑衣人抽出腰刀,將刀鋒從門縫中探了進去,隨著一聲輕微的響動,他撥開了門後的門栓。
另一人將手放在門上,輕輕一推,隨著咿呀一聲,門緩緩打開了。
一群黑衣人從打開的大門魚貫而入,另一方面,在騾馬行後面的圍牆上,也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批黑衣人,他們順著牆根滑了下來,進入到騾馬行的後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