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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披戴著沉重的盔甲和自己的弟弟王勝站在大營的哨樓上,眯著眼睛朝對面的敵軍營帳張望,他的臉上,長滿了須,就像長滿雜草的田地,一雙細長的眼睛,閃耀著寒光,炯炯有神地望著前方。
自從在此和清河軍正面相接之後,兩軍之間的這種對峙局面已經僵持了好幾天,由於,清河軍牢牢地卡住了本方的行進路線,讓王安進退不得,騎虎難下。
這次前來攻打清河郡。一方面是因為他新近投靠了竇建德,為了配合竇建德攻打信都,特地前來進犯清河郡,牽制楊善會率領地清河軍使其不得北上增援信都;另一方面,他也想打下清河郡,大大地撈一筆,清河的大戶極多,只是吃大戶就能讓他們這幾千人的隊伍滿足了。
因此。他一路輕裝而來,糧草輜重帶得並不多,打的就是以戰養戰的目的,卻不料,在此地被清河軍擋住了去路。
面前的清河軍只有區區兩千來人,本方的軍隊人數是對方地兩倍以上。進行野戰的話,王安有信心將敵人擊潰,然而,敵人大大的狡猾,本方幾次挑戰,敵人都高掛免戰牌,一旦本方逼進,立刻遭受亂箭齊射,敵人的防禦工事修得非常牢固,營帳前面挖了幾道深深的壕溝。遍布鹿,拒馬。就算王安有一千騎兵,選擇強攻地方營帳的話。就算捨得損傷,也不見得能夠將其攻下。
然而,就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最多還有三日,營中地存糧就要耗盡了。
“哥,怎麼辦呢?”
王勝是一個徒具武力的小伙子,比起他的力氣來,他的腦子就不值一提了。不過,在流賊性質的王安軍中。武力是衡量一個人地位的基本因素,因為王勝的存在,王安才在這個大頭目的位置上坐得這麼久。
“命令全軍出營挑戰,敵人若是閉門不出,我們就分兵,你率領騎兵部隊和一部份步卒饒過敵營,深入敵軍後方,搶點糧食,殺點人,放點火,我自帶三千人在此牽制敵軍,我就不相信楊善會真是縮頭烏龜,任我們為所欲為!”
竇建德的命令是讓王安牽制清河軍,讓其不得北上即可,然而,王安對這個命令有些不感冒,如果按照竇建德的命令行事地話,他的部隊撈不到什麼好處,大頭都被竇建德占去了,所以,在手底下那些小頭目地鼓動下,他想倚仗自己的力量先一步攻陷清河,以便能多分一點戰利品。
因此,在這裡和敵人相持對竇建德有好處,卻不是王安想要地結果。
巳時時分,太陽重新在空中露出了頭,透過一大堆魚鱗狀的白雲間隙,陽光照射下來,落在士卒們身上的鎧甲上,激起了明晃晃的光芒。
巳時三刻,王安所率領的五千臨清賊列隊走出營寨,前方是四千步卒,他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在後壓陣,隨著一陣陣的鼓聲,那些穿得五花八門的漢子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黝黑地臉上閃耀著油光,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呼叫,他們像潮水一樣朝對面地營帳慢慢逼去。
原本以為敵人仍然會堅守不出,不料,在本方傾巢而出的時候,敵方清河軍的營帳中同樣鼓聲雷動,寨門大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卒殺氣騰騰地列隊而出。
“這些清河的兔崽子也忍不住了,要和我們決戰了,縮頭烏龜當夠了嗎?”
王勝騎在一匹青驄馬上,神情激動地說道,面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臉頰上的幾粒麻子黑得發亮。
王安的心中莫名地掠過一絲不安,進行決戰,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對方如了自己的意,為何自己還這般不安呢?
不一會,他就將這個感覺忽略過去了,他把這當成了激動之際的某種錯覺。
巳時末,兩軍展開了交戰。
相比於臨清賊,清河軍的陣型要緊密了許多,從雙方的裝備來看,清河軍的武器甲冑要比臨清賊稍好,然而,臨清賊的人數卻比清河軍要多,而且,這些漢子個人武力都不差,畢竟,都是亡命之徒,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在兩軍之間的距離還有兩百步左右之際,王安命令步兵集團開始了衝鋒,他並沒有動用已經轉移到兩翼的騎兵,這是因為他觀察到清河軍內也有幾百騎兵位於兩翼壓陣,既然,對方留有預備隊,自己當然也不能將所有的本錢投進去。
清河軍並沒有發起攻擊,而是原地不動,所有的士卒都屏住了呼吸,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這讓發起攻擊的臨清人不由有這麼一個錯覺,自己正在向一座森然的刀山槍林發起衝擊。
兩軍的距離接近一百步的時候,清河軍前面的長槍手突然向後退去,露出了後面的弓弩手,這讓衝鋒的臨清人不由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
“嗡!嗡!”
先是重弩發射的蜂鳴聲,箭矢破空而來,迅疾無比,前面衝鋒的士兵雖然手持圓盾,卻也不可避免地倒了一排。
“嗖!嗖!”
重弩手退下後,就是弓箭手的齊射,箭矢如蝗,像撲向田野上的莊稼一般的勢頭落在了衝鋒的人群中。
“啊!”
慘叫聲此起彼落,倒下的人隨後被身後
人踩在了腳下,很快就沒有了聲息,流賊就是這樣,,缺乏強弓重弩,在這種野戰中,一開始只能默默承受官兵的箭雨。
“衝過去,衝過去,殺光他們!”
同伴們的慘狀沒有讓這些亡命之徒害怕,反到激起了他們的凶氣,他們叫喊著,奔跑得更加快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