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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器鎧甲相撞的聲音叮噹作響,除了偶爾響起的幾聲馬嘶之外,只有沉默。
當敵軍距離本方只有一百步時,位於最前方的戰鬥部隊突然全體蹲了下來,在他們身後,是預備用做第二波攻擊的隊伍,現在,他們人手一弓,張弓搭箭,箭頭齊刷刷地對準了前面奔跑的敵軍,另外,有幾張腳踏弩也擺放在陣前,塗上黑色的箭矢閃著不詳的寒光。
隨著隊中佐尉手中號旗的揮下,箭矢紛紛離弦而出。
“嗖!嗖!嗖!”
隨著一陣陣歡快的呼嘯,箭矢破空而出,向對面黑壓壓奔跑而來的敵軍撲去。
敵軍的吼叫中夾雜著一些不合拍的慘叫聲,在箭雨的打擊下,敵軍的陣型變得稀疏起來,不過,由於敵軍人多,很快就將這個缺口填了上來。
諸葛德威部只有五百餘人。人數完全處在下風,軍中的弓箭手並不多,雖然全部集合在第二梯隊中,也不過區區兩百來人,以這樣兩百來人發射的箭矢,並不能形成大面積的殺傷。相隔一百步,除非射中敵人的要害,不然很難讓敵人失去戰鬥力,之所以,第一輪箭雨達到了一定的效果,這是因為敵方陣型裡面穿著鎧甲的人很少,大多身披薄薄的一層皮甲,有的甚至只穿著粗布麻衣,一旦被箭矢射中,難免受到了一定的傷害。
臨陣不過三發,這話是針對弓箭手而言的,當兩軍在野戰之時,弓箭手最多只能拉三次弓,放三次箭,敵人就會衝上前來。
弓箭手真正的功用還是在防守作戰時,混合著強弩,依靠著修建的防護工事,向無法衝到陣前的敵軍發起攻擊,然而,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弓箭手的作用很有限,畢竟,他們人太少了,形不成有利的打擊。
所以,敵軍在付出一定的犧牲之後,很快就沖了上來,弓箭手在發出最後一箭之後,向後退去,將弓放在身後,抽出了腰間的橫刀。與此同時,在前哨的第一線作戰部隊紛紛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長槍立了起來,明晃晃的槍尖直直地對著猛獸般撲來的敵軍。
然後,他們邁動步子,由慢變快,逐漸奔跑起來,向潮水一般湧來的敵軍迎頭撞去。
在一片蘆草叢中,兩軍初次撞在了一起,迅速糾纏在一起,交戰起來。
諸葛德威站在隊伍的最後,身處在一群親兵的包圍下,在他身側,還有幾個身著白袍,腦袋罩在頭巾中的神秘人,那幾個神秘人排成一排,面向戰場的方向,雙手朝天舉起,低垂著腦袋,嘴裡念念有詞,不過,就算你站在他們身邊,也聽不清楚他們究竟在念些什麼。
這些白衣人乃是神教派到軍中來的神官,他們和士兵們住在一起,每當在吃飯,睡覺前,就分散在各個營地中,號召士兵們向神君禱告,祈求神君的保佑,如此,才能成為真正的信徒,在戰鬥中得到神君的庇佑,就算戰死,魂靈也能去到神君特地為戰死者的英靈安排的天國。在那裡,有無數的仙女,有永遠也喝不乾的美酒之河,有永遠也吃不完的佳肴之山,他們將在此得到永生。
諸葛德威並不相信這一套,就算那天晚上,他目睹了高暢的從天而降,也絕不相信那是什麼神君附體,他寧願相信那是高暢自身的本事,也不相信所謂的神君。
但是,他不敢將自己的真心表露出來,相反,在眾人的面前,他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虔誠,他非常清楚,雖然自己盡力想要掌握著自己的未來,然而,現在的他,未來卻掌握在高暢的手上,不管高暢要他做什麼,他只能跟隨。
這些神官來到軍隊之中後,他失去了對軍隊的一部分掌控力,士兵們狂熱地崇拜著那個虛無縹緲的神君,狂熱地崇拜著神君在現世的化身高暢,狂熱地崇拜著以金球得大神官為核心的神官們,然後,才是作為一營統領的他。
極其少的一部分親兵之外,諸葛德威統領的那一千人此。
雖然,失去了徹底將隊伍培養成為自己的私兵的可能,無法將士兵們的忠誠心從高暢那裡拉到自己來,但是,神官們的存在對軍隊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些神官全部是盲目崇拜高暢的士兵,他們不僅盲目崇拜神君,崇拜高暢,而且,個個都能說會道,在他們的鼓動下,士兵們的戰鬥意志比以往要強上了不少,並且更加服從命令,遵守軍紀,更富有犧牲精神,他們盲目地相信,戰死之後能夠得到永生,能夠到那個美麗的天國中去。
神官們只負責平時的禱告,聆聽士兵們的心聲,排解他們心中的煩惱,他們不允許干涉軍官們的指揮作戰的權利,但是,他們相當於高暢安排在明處的監督者,不僅要保證高暢在軍中的唯一統治地位,還要將軍中主將們的一舉一動向上面匯報,讓他們小心翼翼,不敢出錯。
對於這些討厭的狂信者,像諸葛德威這類不相信高暢那一套的將領們自然暗自提防,不過,明面上,他們做出的姿態卻比狂信者還要狂信,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求生之道啊!
諸葛德威微微顯得有些譏誚的目光從正向神君禱告的神官們身上移了回來,落在了前方廝殺震天的戰場上。
白鹿原這片廣闊的蘆草叢中,到處都是沸騰的廝殺聲,震耳欲聾的刀槍相擊聲,人們臨死時絕望的慘叫聲高高地飄蕩在原野的上空,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飄來的幾朵白雲,靜靜地伏在藍天上,一動不動,它們似乎在聆聽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