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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睜著被打成豬泡一般的眼睛,勉力打量四周,他的手指顫顛顛地在眾人的身上虛指而過,最後,落在了藍虎的身上。
“哈哈!”
藍虎不怒反笑,猛地抽出懷裡的腰刀,刀光白晃晃的,直指鄧平。
“照我看來,殺死大帥的那個人就是你,要說奸細,你就是最大的奸細,一路上,不是你在保護大帥嗎?也只有大帥相信的人,才能輕易近得大帥身邊,而不是什麼莫須有的刺客,監守自盜,本就是世上最容易做的事情,你殺了大帥之後,第二個目標就是我了,我一死,上面那個位置不就沒有人跟你搶了嗎?這就是你的本心吧,其餘那些統統都是狗屁。”
鄧平微笑不語,眼中寒光畢露。
“今日,就讓我來為大帥報仇,殺你這個奸佞小人!”
藍虎說罷,向前面的鄧平沖了過去,他的黨羽紛紛拔刀,跟著沖了上來,鄧平沒有上前迎接,反到向後退去,在他身後,帷幕被撩開,一群刀斧手沖了上來。
“殺!”
藍虎身陷重圍之中,揮舞腰刀,奮力劈殺,現在,大勢已去,他只想在自己死之前,多砍幾個人的腦袋,要是能夠斬下對面那個奸佞小人的首級就更好了。
“將軍,快走!”
一個親信高吼道,隨即發出一聲慘叫,血肉橫飛,倒在亂刀之中,如今的場中,只剩下藍虎一個人還在努力拼殺了。
鄧平和他的黨羽站在一旁,像在看一場好戲一樣,時不時還指著藍虎說上兩句,那些中立的將領個個面如土色,躲在大堂的一角。
“啊!”
藍虎猛地轉過身,朝大堂外殺去,求生的念頭在他心中站了上風,他向著那道緊閉的門衝去,只要能殺出門外,糾集起自己的親兵,不是沒有機會脫身。
為了活命,他越發勇猛了,不時有甲士慘叫著倒在他的刀下,他滿身血污,一步一步地向那扇門挪去,門內是地獄,門後是天堂。
他的手終於放在了門上,然而,他卻沒有力氣去推開那道門,幾把利刃同時砍在他的後背上,他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手指在木門上抓出了幾道抓痕,從上到下,足有一尺來長,終於,手無力地落下。
怎麼?這門如此之燙呢?
這是他腦內最後的一個念頭,隨即,他被人砍下了腦袋。
那個砍下藍虎腦袋的甲士興奮地彎下腰,彎下腰,去揀滾在門後的藍虎的腦袋,他的手剛剛拿起藍虎的腦袋,突然,那張臉變得慘白,他順手把藍虎的腦袋扔掉,失聲喊叫起來,就像被誰踩了他的尾巴。
大量的煙霧從木門的縫隙涌了進來,外面,隱隱可見紅光,與此同時,大堂四周亦是如此,大量的煙霧從外面涌了進來,隱約可以聽見木柴燃燒時畢撥的聲響。
鄧平身邊的兩個親兵向後堂跑去,隨後,大堂內的人聽見了兩聲慘叫,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一臉驚惶。
“火!火!”
由於驚恐過度,他們無法順利地描述自己的所見,只是發出無意義的單音,不過,大家還是聽明白了。
火!
是的,有人在大堂外放火,他們聞得到空氣中的焦臭氣味,室內的溫度升了起來,人人都在冒汗,在一年之始的這段時光,是不可能這樣熱的。
幾個親兵忍住手上的燙傷,奮力地拉開了大門,一股熱浪迎面襲來,紅光大盛,那幾個人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往後一跳,摔在了地上。
火勢非常兇猛,火苗像常青藤一樣爬上了屋樑,饒陽縣衙的大堂是木製結構,在這樣的熊熊大火中,崩塌只是遲早的事情。
大堂裡面的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四處亂竄,他們脫下了身上的鎧甲,脫下了甲衣,依然熱得要命,火牆圍繞在四周,阻擋了他們的逃生之路。
是誰?是誰策劃了這次火攻?自己啊!不過是一個捕蟬的螳螂而已!
鄧平心如死灰,頹然坐在地上。
第一百零八章 獲平原(六)
麼時候,天空,下起了雪。
蒼穹的深處,雪花猶如片片白羽飄飄灑灑,隨風而降,如同一張潔白的大網籠罩著整個饒陽城。
從空中往下看,大地白茫茫地一片,唯有城中某一地,是一片耀眼的紅。饒陽縣衙的大堂就像一堆巨大的柴塊在熊熊燃燒,火舌在滾滾上升的濃煙中若隱若現,火勢向一旁蔓延,吞噬著周圍的房檐。
火焰爆發一陣陣的聲音,就像在歡呼一樣,相比之下,火中人類發出的絕望的喊叫聲是那樣的微弱,那樣的無足輕重!
真像在舉行一場篝火的盛宴啊!
目睹這一幕,崔安瀾的心中滋生一種與此情此景絕不相宜的感嘆,這熊熊地吞噬人命的火焰在他眼中,出奇地美!
他的視線投在身前不遠處的高暢身上,從這裡望去,他只能看見高暢的小半邊側臉,那緊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樑,堅毅的下巴,從這上面流露出來的意志,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堅定,以及千年寒冰一般的無情和冷漠。
崔安瀾忍不住懷疑,在這個人的意志之下,在他的面前,還有什麼東西不會被他摧毀?還有什麼人能夠阻擋他前進的步伐?
他相信,只要自己緊跟這個人的步伐,一定能走到最後,一定能實現自己的願望,終有一天,那延綿幾百年地大家族也會像自己面前的這棟建築一樣。在熊熊大火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