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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高暢是一個怪胎,身體雖然還是人,靈魂卻和正常的人有很大的區別,他一天需要睡眠的時間並不多,忙起來,就算三天三夜不眠也無所謂,一張臉,永遠都是神采奕奕的樣子,仿佛從不知什麼叫做疲憊。
然而,只有他心裡才清楚,這樣長期下去是不行的。
到不是身體的原因,而是出於某種長遠的考慮,畢竟,作為一個領導者,偶爾的親歷親為沒有關係,若是一直如此,這就證明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證明他所創立的這個制度有著極大的缺陷。
高暢對此心知肚明,但是,在目前的情勢下,他卻不能完全放手讓別人去做,因為,現在能完全獲取他信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如今在樂壽,屬於高暢嫡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而那些新近投靠他的原竇建德舊部是無法讓他相信的,誰又知道在他們謙卑的笑容後面隱藏著什麼?就算高暢不花費精力,用自己特有的識人之術去觀察他們,也能猜到他們真實的心思。
這些竇建德的舊部,就算暗地裡沒有起什麼壞心,他們也不會心甘情願地臣服高暢,只是一時之間被他的強勢所逼,不得已屈服而已!
要想指望這些人真心真意,腳踏實地地為高暢辦事,至少,短時期內是不可能的。
這些人的代表人物正是竇建德原來的智囊宋正本,竇建德部的官制是由宋正本創立的,竇建德的文官系統當然也是由宋正本一手建立,雖然在高暢眼中,這樣的制度和文官系統不無粗疏之處,並且有不少的缺陷,但是,比起一般的豪強來說,那是好得多了,在各路反王之中,也僅次於本就是出自高門世家的太原李唐,以及曾經襄助楊玄感叛亂的瓦崗李密,至於蕭銑,杜伏威,李子通,薛舉,李軌,劉武周之流是遠遠比不上的。
竇建德死後,宋正本雖然表示臣服高暢,使得竇建德原來的文官系統幾乎全部倒戈,都投到了高暢這一邊,然而,這只是表面現象而已。
高暢入主樂壽之後,並沒有大肆清洗文官系統,仍然讓那些人各司其職,負責具體的政務,一應種種和竇建德在時沒有什麼區別,然而,實際上,高暢對這些人並不能放心,重要的事情都沒有交給他們去辦,某些關鍵職位上的官員,如宋正本等人,還專門派了監察司的人監視,以防對方暗懷不軌。
之所以如此,只是為了在築壇稱王之時能穩住這些人而已,待秋長天,崔無傷,顧旦這些原本屬於他的嫡系來到樂壽之後,高暢就會暗地裡下手,將平原施行的制度搬到樂壽來,在這些文官中構築出一個平衡的局面,讓它高效運轉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死不活的。
文官系統的事情其實很好解決,畢竟,這些士子手中沒有掌握著軍權,沒有一兵一卒的這些傢伙就算再有什麼壞心思,在這以強為尊的亂世,也鬧不出什麼風浪來。
高暢真正擔心的還是手握重兵的武將們。
這些人作為階下之囚,被迫向自己效忠,然而,要是讓這些人回到他們各自的軍中,他們還會如此嗎?會不會成為另一個自己?讓自己成為另一個竇建德?這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算自己最終剷除了叛亂,並且像對付王伏寶那樣乾淨利落,即便如此,損失也不少,在與王伏寶一役中,高暢軍折損了一千來人,人員雖然能補充,但是那一部分撫恤金不在少數,為了儘快穩定軍心,讓士卒們甘心為他打仗,這些財賦是無法避免的開支。
更不要說,調集幾萬人作戰,每天的消耗,那也是一筆天文數字。
像突襲樂壽,飛鷹原大戰那樣的戰役多來幾次,光靠平原,清河兩郡的財賦是難以支持的,最終,只能將兩地的經濟拖垮,那時
待強敵壓境,只是內耗,就會把高暢弄得焦頭爛額。▋
所以,高暢非常擔心那些將領會起二心,並且付諸實行,在暗地裡,或明面上和自己搗亂。
王伏寶陣亡之後,他的大軍頓時煙消雲散,投降的戰兵們則被高暢所收在旗下,那些輔兵則領受了一些糧食,被高暢放回了信都,而這個時候,信都大部已經落入了管小樓的手中,其餘幾個還在王伏寶餘部手中的小城池,也指日可下。
清河,平原,信都三郡已經全部落入高暢手中,到是河間郡,他能掌握的只是樂壽一地,一部分仍然在官兵的手裡,其餘的一些城池則在范願,高雅賢,劉雅等將領的手中。
阮君明被董康買所殺之後,龍威軍的威脅暫時可以放到一邊,雖然,龍威軍變成了董家軍,這不符合高暢在軍隊中豎立自己獨一無二威信的建軍原則,然而,為了儘快獲得武將們的效忠,有些退讓和妥協是必須的。
當你身為一個軍隊的統領時,當然要維護自己的絕對權威,不允許有人挑戰自己的權威,要講究令行禁止,所以,絕對不能容忍有和自己不同心思的異己出現。
然而,當你成為一個王者的時候,就不能這樣做了,在周圍還有其他勢力強大的豪強虎視眈眈時,偶爾的妥協和退讓是必要的,這樣才能將更多的人團結在自己周圍,儘快擴充自己的勢力,拉攏那些能夠拉攏的,臣服那些能夠臣服的,摧毀那些不能拉攏也不能臣服的,如此而已!
在高雅賢,范願,劉雅三人裡面,誰是能夠拉攏,能夠臣服的,誰又是不能拉攏,不能臣服的,高暢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