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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主持,實際上,他管的人並不多,整間廟宇,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徒弟,一個徒弟又聾又啞,一個徒弟是個瘸子,都是殘疾人,這個紅蓮寺的香火已經凋零許久了,師徒三人全靠廟後的那幾畝山田的出產度日。
據智深大師說,紅蓮寺在數十年前香火格外鼎盛,信徒眾多,甚至有信徒不遠千里從江南到此地來禮佛,不過,北周武宗一統北方之後,下達了滅佛令,北方各地大部分寺廟都被推倒,僧人和尼姑被強迫還俗,僧田被收歸國有,紅蓮寺也受其波及,一部分殿堂被焚燒,僧人被趕出寺廟,荒廢了下來。
隋代北周之後,楊堅得位不正,為了得到佛門子弟的幫助,他廢除了滅佛令,使得佛門的香火重新鼎盛了起來,紅蓮寺因此恢復了生機,不過,聲勢已經大不如前了,遠遠比不上武邑城南十里坡的廣靈寺,信徒大多被其奪去,僧人們也紛紛改換門庭,最後,整間寺廟只剩下了智深師徒三人了。
很久沒有外人來此,突然間,有數十人來此借宿,智深分外高興,一張枯黃的臉似乎也多了幾分光澤,就在剛才,高懷忠給了他一些碎銀,說是如果他的主人滿意,臨走之際,還有打賞。
和尚也是俗人,銀子發出的光亮同樣也能閃花他們的眼睛。
他屁顛屁顛地將高暢一行迎入室內,且將自己的禪房讓了出來,讓高暢能夠安睡,至於,高暢的護衛們在大殿內生火燒烤,食用葷腥等對佛祖大不敬的行為,他也選擇性失明了,當沒有瞧見一般,他不停地跑上跑下,招呼徒弟侍立在一旁,務必要使高暢一行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就在一片嘈雜聲中,不知不覺間,黑夜籠罩下來。
第六章 黑暗中的行動
到了半夜,除了少量負責瞭望警戒的護衛外,其他人皆鄉,寺廟外,傳來了一陣陣夏蟲的鳴叫,風掠過樹梢時發出的嗚嗚之聲,就像小孩在低泣一般。
山風從破爛的土牆缺口鑽了進來,室內的篝火光亮漸暗,待那陣風過去後,火苗又吞卷回來,柴火偶爾發出一聲脆響。
十來個壯漢圍著篝火橫七豎八地躺在乾草鋪就的簡易床上,鼾聲此起彼伏,與牆外野草內的夏蟲鳴聲相映成趣。
在靠近門口的一個位置上,蜷縮著躺在乾草上的高懷忠緩緩睜開眼睛。
表面上,他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實際上,他一直都沒有睡著,只是在假寐,做出在熟睡的樣子,鼾聲也裝得似模似樣。
他緩緩挪動身體,坐了起來,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動作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點聲響,就連呼吸聲也壓低到不能再低。
“你做什麼?”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高懷忠猛地停下了起身的動作,他的右手頓時放在了腰間的橫刀刀柄上,身子保持著一種僵硬的狀態足有好幾剎那。
他回過頭,笑著說道。
“呵呵!水喝多了點,去撒尿!”
“哦!”
那人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目光有些散淡地從高懷忠身上掠過,隨後,他換了個姿勢,倒頭睡下,再次進入夢鄉。
僥倖啊!
高懷忠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不敢再耽擱,他疾步走出這間偏殿。踏上雜草叢生的小道。往後院疾行而去。
自己今天干地事情可是殺頭地買賣,斷不能出半點差錯,特別是現在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是生是死就賭這一鋪了!
作為李唐安排在高暢身邊的細作,高懷忠也有過一番掙扎,眼看高暢地事業蒸蒸日上,很有可能奪取天下,待日後高暢登上金鑾殿上的那個寶座,作為近臣和家奴的高懷忠。榮華富貴斷不可少,遠比跟隨李唐有前途得多。
如果可能的話,高懷忠願意背棄李唐,甘願成為高暢座下的一條走狗。
可惜,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經不能走上這條回頭路了。
高懷忠的家人現在被李唐控制在手中作為人質要挾他,這是一個問題,不過。對他來說,倒不難解決,妻女這樣地東西,並不是不能拋棄。只要能有一場大富貴,良妻會有的。美妾也是會有的,子嗣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古有吳起殺妻求將,他高懷忠在這點上和吳起相比,也是不遑多讓的。
真正要命的是李唐掌握著他的把柄,只要這個把柄一日存在,為高暢真心效命,就只能是一個笑話。
當初,高懷忠受到宇文成都的收買,夥同一些護衛,在和高士達作戰時,不僅不去救援陷入敵軍重圍地高暢,反倒落井下石,在背後給了高暢一刀,險些將他置於死地,當時,那個給高暢致命一刀的傢伙就是高懷忠本人。
亂軍之中,高暢並不知道是高懷忠在背後捅了他一刀,畢竟,那個時候他已經殺紅了眼,神智已經有些不清了,所以,他才夠膽繼續跟隨高暢,成為了李唐的細作。
雖然,高暢不清楚是高懷忠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然而,那件事情還是有其他目擊證人的,那天,和高懷忠一起做這件事情地護衛仍然活著的還有好幾個,現在,他們都在為李唐效力,若是高懷忠兩面三刀,背後出賣李唐,只要這些傢伙出面指證,對自己這個在背後捅了主子一刀地人,高暢會網開一面,手下留情嗎?
也許會吧?
畢竟,不管是作為一個英雄,還是一個梟雄,只要是對自己有好處,就算是和殺父仇人聯合也是小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