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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寨牆下殺氣凜然的軍隊,黃天寶只覺嘴巴發苦,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比起他的大哥黃宏來,他無疑要軟弱了許多。
這時,從步兵方陣的間隙,一匹戰馬疾風一般奔馳出來,馬上的騎士手持一面大旗,旗幟一片血紅,上面用白色字體寫著斗大的一個鄧字。
那騎士勒住馬韁,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騎士雙腿緊夾馬腹,在馬上坐得極穩,他將手中的那面紅旗重重往地上一擲,旗杆插進了泥地之中,紅旗迎風招展。
“問他!問
什麼人?要做什麼?”
黃天寶手扶著寨牆上的箭垛,把頭縮了回來,聲音顫顛顛的,向身旁的親信家將發布命令。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那個家將把頭探出了寨牆,扯開嗓子高聲吼叫,他的面色並不好看,不過,他還算好一點的,瞧見下面那支殺氣騰騰的軍隊,寨牆上那些由佃戶組成的莊丁個個面如土色,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仗,不過,像張金稱之流的變民軍哪裡有下面這支軍隊這麼精良的裝備,這麼整齊的陣型。
“放下吊橋,打開寨門,降者不殺,如若不然,破寨之後,殺無赦!”
那個騎士勒著馬韁,讓戰馬圍繞著那面紅旗徐徐踱著步子,他高聲向寨樓上喊叫,聲音高亢入雲。
這個時代,兩軍對壘,有時候要遣人罵陣,故而,每一支軍隊中總有一些大嗓門會被選出來,專門負責罵陣以及向對方喊話的任務,這個騎士便是這支饒陽軍中的頭號大嗓門。
“閣下的部隊可是王師?請問,我等犯了何罪?當得王師如此對待!”
黃天寶不再吩咐親兵喊話,而是鼓起勇氣把頭探出寨牆,顫顛顛地向下親自喊話。
“我軍乃是駐紮饒陽城的鄧有將軍的部隊,知道黃氏一族勾結反賊,引反賊軍進入平原城。以致平原郡郡守宇文醒大人為國殉職,黃氏一族罪大惡極,故而特來討伐!”
這次,寨牆下地騎士回答了黃天寶的問話。
“大人冤枉啊!勾結反賊的是平原管家,絕非我們黃家,請大人明鑑,千萬不要上反賊的當!”
“冤枉?”
那個騎士冷冷一笑,策馬奔到寨牆下。渾然不懼牆上會射下冷箭。
“冤枉不冤枉不是用嘴可以說清的,若真是冤枉,就打開寨門,讓王師進去,我們的上官自然能夠查明真相,絕不會冤枉無辜。若是仍將大軍拒於門外,這就足有證明你們心中確實有鬼,並非我軍冤枉你等!”
怎麼辦呢?
黃天寶躊躇不安,如果真的把對方拒在門外,等於任憑對方坐實了本家的罪名,可是,要真地把對方放進來,失去了寨牆這道屏障,等於赤裸裸地袒露在對方的刀下,到時我為魚肉。人為刀俎。
要是這個時候大哥在就好了,就不需要自己這般苦惱了。這個時候,黃天寶居然有心思想這些不相干的東西。
“將軍大人有令。給你等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過後,若仍是冥頑不靈,到時就當反賊處理,滿門抄斬,禍及九族!”
說罷,那騎士拍馬揚蹄而去,馬尾後面漾起了一溜煙塵。
雲朵隨風飄浮。太陽從雲層後露出臉來,溫煦的春日之光明媚動人。照得人身上懶洋洋的,然而,寨牆下那支軍隊激盪地殺氣卻給這明媚的春日平添了一絲寒氣。
“投降吧?反正主家是清白的,不會有大的問題?”
“是啊!人家是官兵啊!我們打不過,要是莊子被攻破,我們一家老小都要被當反賊處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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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牆上的莊丁在小聲地交頭接耳,為了保護自家的親人,面對流賊的時候,他們能夠捨生忘死,英勇作戰,但是,要他們抵抗官兵的進攻,未免有些勉為其難。
再說,瞧見寨牆下那些殺氣騰騰全副武裝的士卒,就靠自己身上簡陋的裝備,手中生鏽地鐵刀,真能阻擋對方的進攻嗎?
況且,黃家對自己這些人又不是多好,跟隨他們反抗朝廷,沒這個必要吧!
一股灰敗地氣氛在寨牆的上空飄蕩,莊丁們地士氣蕩然無存。
不僅那些由佃戶組成莊丁沒有士氣,就連黃天寶的親信家將們也是如此,既然本方不是反賊,又有什麼必要把底下的那支軍隊拒之門外去呢?
“二公子,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這支軍隊真的是官兵嗎?為什麼家主和大公子今天一逃出平原城,這些人就出現了呢?他們要是真的想討伐反賊,應該兵發平原城才是啊!為什麼要攻打我們這個小小的塢堡呢?”
先前代替黃天寶向寨牆下喊話的家將如此說道,這個家將是黃宏特意留下來輔助黃天寶處理家中事務地,他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
“要是我們真地放這支軍隊進來,失去了寨牆的阻擋,到時,我們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對方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那個時候,就悔之晚矣!”
說得對啊!
聽那人這樣一說,黃天寶心中也有了相同的疑問,他並不是一個蠢蛋,仔細一想,這支軍隊的所作所為的確不合情理。
只是,光憑這道寨牆,以及這些沒有鬥志的莊丁,能夠抵擋敵人的攻擊嗎?當寨牆下的敵人說黃氏一族是反賊時,那些莊丁看自己的眼光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