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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瘋狂的,像瘋狂的螞蟻一樣把物資搬出倉庫搬上車,我們每個人都超載了至少超過自己體力一倍的負荷,箱子盒子鐵的木的,拿軍裝包的。有人就地撕著自己原本的軍裝在做著綁帶——我們絕不井然有序,因為我們根本就像打劫。

    阿譯在拿著紙和本企圖做一個記算,衝著我們每一個把物資搬上車的人叫喊:“第幾箱?!”

    蛇屁股:“哈哈哈!”

    阿譯:“多少箱?!”

    克虜伯:“呵呵呵!”

    阿譯很無奈,而這眼前的一切讓他同樣覺得眩暈於是他聰明地放棄了,扶著車邊坐下,在眩暈和虛弱中看著沒完沒了的物資。

    我也同樣亢奮地在同時對付兩個平時一個都對付不來的箱子,看起來就是一個瘸子和兩個箱子的殊死鬥爭,後來我看見死啦死啦他是唯一沒有參與這場虞師大浩劫的人,他在整理自己的頭盔,目光透過頭盔上方看著我們,很奇怪的神情,奇怪得讓我打寒戰的神情。

    我看見自嘲和戲謔,像命運一樣一知道要去哪兒嗎?我的弟兄。  

    於是我從我搬運的箱子裡翻出一個罐頭砸了過去,不偏不綺,掉在他的頭盔里。他看了我一眼,迅速地為自己找到了開罐器——他開始吃,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

    我們繼續著我們的狂亂。

    我們的車隊在郊野里行駛,我們在後廂里,和那此物資箱子擠在一起。不斷有哪個傢伙去猛力地拍打駕駛艙頂,好像裡邊的司機會屑於對我們做出回應。

    某某:“開快一點啦!你遛烏龜呀?!”

    我們每一個人都緊盯著車後一車後還是車,我們盯的是遠遠的我們車隊煙塵之外的禪達就像一個剛搶完洋行逃逸的傢伙會盯著身後是否有人出來追捕。

    豬在飼料里打滾,郝獸醫屍骨未寒,我們沒有良知,今天註定是炮灰團的狂歡。我們打劫一樣地裝車,用打劫的速度逃離禪達一我們每個人都知道,虞嘯卿和他的精銳們會追上來,說搞錯了,現在把拉出來的送回原地。

    但是後來死啦死啦猛力地捅著我:“看那個!”

    除了我們車後的車和煙塵,我什麼也沒有看到:“看什麼?”  

    死啦死啦:“那個!”

    車隊在拐彎,於是我看見了一車隊之尾,一輛坦克,M3A3史都華,三十七毫米炮,三挺機槍。余治陰沉著臉露在車長位置,連那樣巨大的煙塵也不閃不避,像是被綁去祭祀的活羊。

    我:“……那是什麼?!”

    死啦死啦:“坦克。”

    我:“廢話!……誰的?”

    死啦死啦用手劃了個大圈子,該圈子裡包括了我們所有人的鼻子尖。

    迷龍:“我們???”

    死啦死啦:“嗯哼。”

    我:“……你要那個幹什麼?如果那玩意運得過怒江,還要我們打屁呀?”

    死啦死啦:“有用。”

    往下就不再吭氣了,最多是我把他的頭盔敲得遮住了眼睛,他再抬起來。  

    而狗肉一刻沒停過對隊尾的那個怪物叫喚。

    余治陰沉著臉,跟隨著車隊,瞪著狗肉——連狗肉亦是他的敵人。

    天神隕落了凡塵。戰車連是虞師精銳之精銳。車手們恨不得炮擊我們的車隊,跟隨我們這樣的淤泥,他們寧可被日軍轟碎。

    迷龍在笑,摟著狗肉,和狗肉並了臉,對余治做出一個通常只有雷寶兒才會有的表情。

    我知道他有什麼用了——迷龍之流臉上立刻顯露無法掩飾的快樂:我們終於可以騎在精銳頭上了——賤兮兮的快樂。

    車隊早已停在空地上了——余治在離車隊很遠的地方停了他的坦克,遠得就像我們這邊有了麻瘋或者霍亂。但那不管事的,這樣遠我們仍能一窩蜂地湊過去。

    死啦死啦下了車就和我們另一個方向,狗肉決定跟他。

    蛇屁股的腔調幾近阿諛:“團座不去嗎?”

    死啦死啦:“我上陣地布防!”

    喪門星發出一個擅殺者厭戰的抱怨:“……今天還要打嗎?”  

    但不管啦,本要下車的余治們看我們來了,蹁腿又不下車了,扶著車載機槍,摁著輕武器,倒像我們是要來扔燃燒瓶一般。居高臨下,用一種儘可能厭憎的表情看著——這也是他們現在唯一能動用的武器啦。

    他們面對的是誰呀?——沒殺傷力的,我們嘻嘻哈哈,摸摸敲敲打打蹭蹭擦擦。

    不辣:“坐這個去打仗。要得!”

    迷龍:“打不穿的。老子命本來就硬,加這個就兩頭硬。”

    克虜伯做這種我們認定是眼紅的發言:“我的炮是打得穿的。”

    但他迅速被我們蓋下去了——蓋的不是他的狂言,而是他的腦袋。虞嘯卿的坦克手們防賊一樣在一個我們頭頂之上的高度盯著我們,而我們就像蒼蠅蚊子一樣在周遭轉著圈兒轉。我們在膨脹,這種膨脹在坦克上的人看來是可笑的,在我們自己則是無法抑制地。豆餅終於忍不住一聲怪叫,躍起來把屁股擔在坦克上,就他來說這個舉動不僅莽撞,而且豪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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