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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辣的聲音也遠遠地傳來:‘說這話的就是個老鼠虱子。”
我聽著,瘋狂地爬行著,碰撞著。
頂住,挺住,什麼都不要做只要挺住。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有個盡頭,就算沒有,死亡總也是個盡頭。我是只被人類捉弄的老鼠,屁股上澆了點著火的老鼠。我的團長告訴我前邊有個頭,他從來不值得信任,但就像天與地總也要分個上下。一個老鼠洞總也要有個尾和頭。
然後我重重地撞上了那玩意——一個油桶的底,聽聲音是實的,也就是說它那邊就接著土,沒有盡頭。
我愣住,全身的細胞都已經凝結了,強撐的理智也就到此為止,我又玩命地往前推撞了一下,除了那個實打實地聲音什麼也沒能聽到然後張立憲就像一個被推著屁股的玩具火車,猛地向我撞了上來,我在桶壁被他和他後邊所有的人擠壓著。要被擠出肺里所有的空氣,以及我最後的理智。
張立憲:“走啊,走……”
我開始尖叫,那樣的尖叫一定嚇死他了,就在這樣一個能弄死人的空間裡。一個男人用著女人都達不到的尖利聲音,做著沒有任何意義的嘶吼,然後被傳盪回來的聲波弄得更加瘋狂。
張立憲:“聒噪你個錘子,快點……”
我尖叫,然後爬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體自然把我給阻礙住了。於是我開始抓狂的咆哮、抓撓與撕咬。
張立憲:“小爺鏟你兩耳屎……”
他沒說下去。因為他也覺得不對了,我還在尖叫。而迷龍從黑暗深處發話,如果我清醒,聽見他這樣關心的聲音,我一定會感動。
迷龍:“煩啦你咋的啦?他打你?”
我尖叫。
迷龍:“褲衩子都要一天三換的人終於動手啦?”
然後他往身後猛踹了一腳,並且滿意地聽到何書光的痛呼聲。
於是迷龍和何書光也打作一團了。
我們被特務營的人一個個——確切說是一對對從汽油桶里拖了出來,余治驚恐地挽袖子看自己的手——他被豆餅咬了。
豆餅:“……我不知道是你。”
余治總算還理智,幫著去拖在他之後的人。大部分人是廝打在一起的,拜死啦死啦所賜,他是存心做一個人渣一個精銳的夾心餅乾,這正是很方便了我們在黑暗裡歇斯底里地毆鬥。
這樣的打架與技能與體力幾乎沒有大相干,於是大部分參與鬥毆的傢伙們都悲壯地鼻青臉腫著,這樣的打架不但分不清對象,也分不出輕重。
迷龍和何書光這對幾乎是被特務營橫拖倒拽出來的,兩位見了天日之後仍在做忘我的打鬥,兩位的災情也尤為慘重,但是那重不過其後的張立憲,他被拖出來時也拖出來了我,我死死抓著他的披掛,並且死死地抓著和咬著他的彈藥包,也幸虧如此他才沒被我咬掉一塊肉,但張立憲照舊的也是青腫著臉,鼻血長流。
特務營用了多大的勁才制止住何書光和迷龍的廝打,也就用了多大勁才把我從張立憲身上撕下來。
虞嘯卿和死啦死啦一人一張折凳,對了一張攤在地上的地圖坐著,有很多零碎又被他們拿來冒充可以調動的兵力,兩人都像是沒有瞧見發生在他們身後的鬧劇,但那是不可能的,虞嘯卿的腮幫子已經咬得像塞了兩塊生鐵。
張立憲和李冰。兩個人架著我,連拖帶攙地弄了過來,然後扔在了地上。張立憲臉色比虞嘯卿更難看,一邊還得收拾自己被打變形了地五官。
張立憲:“他不靈。”
虞嘯卿終於不再看地圖了,轉了身坐著,但並不看丟了魂似的我,以及遠處分了兩向坐著的他的人和我們的人,他只瞧著張立憲。
張立憲:“他會孱的。他有病,見不得黑的病。他去了會害死我們。”
現在虞嘯卿看我了,像看一堆他本來還想做些用途的爛草:“第一眼就這麼覺得。你閣下真是個草包。”
我沒聲,只是茫然地喘著氣。陽光和空氣對我很重要的,一向就很重要的,我早知道——因為我的病。
虞嘯卿:“為什麼把你派在第一個?因為你是除他之外最靠近南天門的人——本來想你派點用場。”
死啦死啦:“我說了他不合適。”
虞嘯卿沒吭氣,他現在看遠處坐成兩堆仇家一樣對視眈眈的人,然後他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李冰在這方面比張立憲知機。李冰把他的馬鞭子遞了過去。
於是虞嘯卿向那廂走去,連腳巴丫子帶鞭子揮舞,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揍——他並不是在為了打人而打人,他打得極有方向感,倒更像一個戰略者的包抄。
而死啦死啦,從他的折凳上轉過來,平靜地看著我,平靜但是不乏奚落,那真是讓我受不了。
死啦死啦:“你真厲害,孟煩了。你真厲害。”
我:“別管我。”
死啦死啦:“據我所知,有這種病的人拿被子蒙上個頭都要鬼叫,你居然撐到最後——你那麼想去?”
我搖了搖頭,我仍然躺在地上,我便用胳膊肘子把自己挪遠一點。他倒不再那樣用一種讓我氣得發狂的眼神看著我了,他站起來去虞嘯卿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