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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譯:“WHAT?”
全民協助(英語):“農藥。毒藥。哦,殺蟲劑。”他也發現阿譯聽不懂,終於使用他要通不通的中文:“老鼠,那個藥。OK?”
我衝著全民協助嚷嚷:“SHUT UP!”
全民協助委屈死了:“OK。OK。”
我:“HURSH YOUR MOUTH。”
全民協助:“OK。OK。”
全民協助安靜了,阿譯又嚷嚷:“他去哪了?怎麼會吃老鼠藥?”
我不吭氣,只看著床上那個人被煎著熬著。和在煎熬中掙扎。
阿譯:“能告訴我嗎?——我煩透什麼事情都被你們瞞著了!”
我:“他尋短見。不是嗎?”
阿譯:“那是我猜的!他這種人又怎麼會尋死?!”
我:“又怎麼不會呢?你都想過上吊時可能最想解開繩子。”
阿譯:“我那是……我才沒有想!我那是……推測,可能!”
我:“我知道,你只是沒有做。”
阿譯:“我是……!?”
我:“安靜,安靜。你看不出他需要休息?”
阿譯就只好閉嘴了,憤憤地瞪著我,而我只看著死啦死啦發呆。
死啦死啦:“傳令官,一個耳刮子能抽到的距離。”
我就做出一臉忿忿準備過去:“來啦來啦。”
但他沒叫我,他只是噫語,噫語都帶著極誇張地笑聲和語氣:“……迷龍,打機槍又不是撒尿。你抖啊抖地哼什麼淫詞浪曲?我說追你就追,砍翻他們一個興許我們就少死一個。我說開炮你就開炮。打一炮問一炮?你就算胖總也是個男人不是?我是團長,團長,團長,你們的團長!你們來一個都能把我煩死,其他弟兄怎麼辦?噯呀,獸醫。你不是……”他忽然悲傷起來:“你們不是都死了嗎?”
然後他又遲疑起來:“孟煩了,克虜伯,你兩位連排骨帶板油地又啥時候死的?……戰不是打完了嗎?”
由得他發噫去吧,我到門口蹲下,望著外邊的夜光。過了會阿譯木木地過來,學著我蹲下,我不得不說他蹲得很彆扭。
我:“這事,別告訴別人。”
阿譯就有點不自在:“……你今天總在說別告訴別人,我告訴誰?”
我:“別的事隨便。這事,別告訴別人。”
阿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聽著。我是說任何人。”
我只是又重複一次,以便再一次肯定:“別告訴別人。”
阿譯就只好忿怒地瞪著我。
我的團長在吊床上集合著他已成炮灰的團,他現在遠比平日來得快樂,毒藥於他是酒,是可以渲泄悲傷和快樂的良藥。而對於那個妻子和孩子。哀慟和憤怒能否簡單成僅僅是在茶里加上耗子藥?
我站起了身:“你去帶他們回去吧。告訴他們別過來了。我在這裡看著。”
阿譯知道我說的是還在小醉家折騰的那幫人渣,悶悶地想出門:“嗯。”
我:“阿譯。”
阿譯站在門坎外,以為又有什麼重要事情,我凝重得他只好加倍凝重:“什麼事?你告訴我。”
我:“……別告訴任何人。”
阿譯憤怒得聲音都變了:“知道!我不會說的啦!”
他那樣憤怒恰好是因為他總把任何事告訴唐基,我們知道,他也知道我們知道。後來我看著他憤怒地出去。
上帝保佑。諸天神佛,別再加給那個女人和孩子災禍。
我後來就蜷在門坎邊沒怎麼動過。我那團長也沒個躺在床上要茶要水地毛病,我幾乎是一睡睡到天亮。
後來一個陰影遮住了我,猶豫了一下,低下來還算客氣地推了推我。
我睜開眼便立刻嚇得清醒了,李冰,帶著幾個兵,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連忙站了起來,並儘量問心無愧地把自己抹平整點,儘管我不知道有哪裡又問心有愧了。
李冰:“怎麼回事?”
我:“……什麼怎麼回事?來跟美國盟友敘敘舊啊。”
李冰便把手指指著仍在吊床上昏睡的死啦死啦,看著我的神情。
我便衝著已經被我們擠到另一個屋裡去睡了的全民協助,他正很中國地跑到院子裡來刷牙,只是盛水的器皿居然是個茶壺:“YES?”
全民協助抬頭一望,管他三七二十幾呢:“YES!YES!”
李冰卻仍狐疑地看著我們堆了快半桌子的藥水、和造得很草根的洗胃器具:“……那是怎麼回事?”
死啦死啦:“喝多了,看見老朋友高興啊。喝得太多了,胃都出血了。”
他剛才還是睡著的,現在說話卻清醒得要命,好像他就一直躺在那裡等著李冰來一樣。後來他用了一種絕非挖苦地腔調,而是憂傷得好像夢遊一樣,也許他知道那才是會最讓李冰頂不住的,挖苦只會激起反挫。
死啦死啦:“……那是因為打了勝仗。大勝仗啊。”
李冰的嘴角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說,帶他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