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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光在那裡掙扎,因為泥蛋正強要把他塞回那個炸不到的角落:“讓我上!讓我上!”
泥蛋:“你要被炸到了全都死!”
然後就又一次地動山搖,這實在是過於瘋狂了。這樣的重複爆炸人躲出幾百米也不過份,我們卻簇擁在連一個小隊也裝不下來的預備戰壕里。泥蛋被衝激得與何書光抱了個滿懷。何書光倒找著了空子端著他的傢伙就往上頂。
過路的喪門星一刀把子把他給干蜷了:“怎麼說你才會聽?”
然後他趕過去堵漏,這回的日軍是從戰壕里掩過來的。
死啦死啦又一次對著蛇屁股大叫:“開了沒有?!”
蛇屁股地回答從煙塵里傳出來,真讓人想對著自己腦袋摟火:“再裝!”
人們都麻木了,幾個人拿著炸藥包爆破筒又鑽了過去。
張立憲從藏身處蹦了出來,扛著他早裝填完畢的巴祖卡,他莽得都沒招呼一聲。他身後地人是靠著眼疾手快才能趴下避開那熾熱的尾流,怪異的聲響是這種武器諢名的來源,然後一發火箭彈在塹壕里穿飛,在霧氣盡頭的日軍群落中爆炸。安靜多了,我們快發瘋了,日軍也被他們過於慘烈的傷亡弄得快要發瘋了。
死啦死啦低下了頭,槍握在手上隨時待擊,但他低下頭看地圖時象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大家都這麼熟,我知道他其實也已經無奈得快瘋了。
我:“你蒙錯地方了!”
死啦死啦:“沒有的事!”
但那是強撐和色厲內荏,霧氣和硝煙飄過我們中間。張立憲抱著巴祖卡在發發抖和啜泣,迷龍和他的新助手給馬克沁裝上又一條彈鏈,喪門星把刀插在身邊,用槍瞄著此時並無目標的壕溝盡頭,以便子彈告竭時可以上去砍他娘。他不放心地回頭瞅了眼何書光,還好,這回何同學聽話在個子彈打不到的角落裡沒動——唯一可值得安慰的是更多的呻吟與哭叫是從日軍那廂傳來。
又是謊言,偷襲已變成了決一死戰。四川佬在哭,死亡對他們是很壯烈的事情,只是沒想過是這樣排著隊。我們也很快對豆餅死了覺得麻木。日後說起來。我們說,他是第一個被點了名的。
不辣:“嘿嘿。”
我瞧了眼他。那傢伙永遠髒得像土猴,比較不像猴子的地方是他左右開弓地拿著兩個手榴彈。
我:“笑你個鳥。”
不辣拿手榴彈比劃了一下:“小東洋在哭。”
我愣了一會,在他的腦袋上彈了個崩。我手上有塊破布,我遞給他,讓他擦掉他那髒臉上永遠去不掉地髒污。
蛇屁股又從那個已經炸進去的死洞口爬出來,交叉地揮舞著雙手:“要炸啦!要炸啦!”
我們又一次得做縮頭龜和鳥獸散,蛇屁股貓著腰跑向我們,滿漢跪在洞口拉著引出來的導火線想做引爆,剛點燃的時候一個手炮彈落在他的身後,於是他背上扎滿了彈片趴在洞口,眼光光看著那條火線向洞裡燃進。
又一次轟然地爆炸,只要不去想那煙塵里有一個人,它與別的爆炸也沒什麼兩樣。蛇屁股們這回不用人喊便扎了回去,連鏟子帶手扒地在炸出來的浮土上掘進,迅速消失於煙塵瀰漫的洞口。
我們瞪著那個鬼地方,我們已經不想再問也不想再說了。
蛇屁股從裡邊瓮聲瓮氣傳出來的動靜也是不出意料的:“炸藥!”
死啦死啦拿腦袋在壕壁上猛撞了一下,這是他迄今表現出來最沮喪的動靜,但蛇屁股那裡也沒有更多的動靜,過了一會我們聽見槍聲從土層里傳來,依稀難辯,但可以確定是一枝湯姆遜。
蛇屁股很快從那個半塌方的洞子裡連滾帶爬地撞出來,鏟子扔掉了。手裡抓著打空了的湯姆遜,不是驚喜而是驚惶:“來啦來啦!”
我們聽著從那個洞子裡漸近日語的嘈雜,死啦死啦向何書光揮手,一直被我們強迫遠離危險之地的何書光茫然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不辣:“該你啦!當自己是委員長嗎?”
何書光幾乎是屁顛顛地跑了過來,扛著他的噴火器,他從極低的角度對著洞子裡做了一個危險的發射,連人都被后座推出了幾步遠,烈焰和濃煙從洞裡倒卷了出來,連慘叫聲都沒有。安靜了。我們面面相覷了一下,沒想到這玩意竟具如此的威力。但我們同時也交換了眼神——我們對待何書光的方式實在是正確不過。
何書光滿意地看下我們,調整了發射角度,毫無必要一副警戒待射的樣子。
死啦死啦:“回去!”
何書光:“……啊?”
我們已經動之以手。
“回去回去!你就是委員長!”
“看起來。快把他看起來!”
何書光暈頭轉向地被我們擻了回去,被幾個人給裹在子彈打不著的地方。死啦死啦調整著自己的武器,把長槍背了,霰彈槍和毛瑟二十響調整到便於上手的位置。他把一個長電筒綁在自己胸前一看來他這回要打頭了,我們沒人異議。
死啦死啦:“路是要大家闖地。我也說不清路,就都是一條心地往上走。山頂。”他拍了拍他的電筒:“這不是拿來照路的。不要有別的光。我照到了什麼,你們一起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