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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迷迷糊糊的楊威抬抬腦袋,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幾下蹭回椅子上重新躺好,又閉上眼睛睡了。
任菲悄悄吐吐舌頭,轉動方向盤拐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前的收費站有四個收費亭,其中的三個已經被撞成一堆垃圾,唯一還豎著的那間收費亭里關著兩個活死人,任菲暗想怪不得這個亭子沒人撞!
她不想輪胎不明不白地被什麼東西扎破,挑最乾淨的一條通道上了高速公路,轉過弧形的通道,一眼就看到一台翻倒在路邊的加長貨車,車廂里裝的不知道是什麼,已經爛成黑乎乎的一堆。
繞過大貨車開出不到一百米,左邊一輛小轎車衝進高速公路中間的隔離帶,四輪朝天地仰倒在地上;右邊一輛微型轎車半邊掛上高速護欄,只剩下一個輪子還能著地,經過這台車的時候任菲毫不意外地看見車裡兩張噁心的活死人臉;再向前,一台商務客車燒得只剩個灰黑的架子,輪胎上的橡膠全沒了,只有鋼圈支在地上,視線穿過車窗,不少車座上還殘留著遇難者燒得灰白的骨架。
任菲嚇得趕緊轉過頭來,再也不肯多看路邊的車禍現場。
一路行來,平均每隔百十米就有一聲車禍,這還只是和她同一個方向行駛的車道上的情況,另一邊同樣到處是車禍。
索性高速公路上的車速度都不慢,出事的車輛若不是衝出公路就是撞上護欄隔離帶,通過的路線雖然免不了曲折,但不至於完全堵塞交通。
偶而還能發現零星的活死人冒著雨水到處遊蕩,任菲只覺得嗓子眼兒里像塞了什麼似的堵得厲害。
她加快車速,盡力集中精神心無旁騖。
按說她前幾天見過A市里那三層樓高的鋼鐵巨墓之後,應該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可一路的景象還是讓她覺得心裡發慌胸前發堵,混身長雞皮疙瘩。
轉過一道彎,前面突然出現幾輛停在緊急停車道上的軍車,大大小小一路排開,進然有序。若不是軍車後面同樣是連綿不絕的殘車,任菲差點當這兒是封鎖線,這是已經跑出了疫區。
任菲暗暗稱奇,一路上只有七扭八歪的車禍,停在一邊完好無損的車還是第一次見!
雨刷刮過她擋風玻璃,她收回投視在軍車上的視線,突然發現前面的路上有件長條形的東西橫過半個路面,雨中的能見度差,還不等她看清地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那條東西就被車蓋擋住。
任菲好奇地側頭看向地面,等車開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個個菱形方塊組成的帶狀物……任菲大驚失色,瞳孔猛然間放大,接著突然間緊縮——帶子衝上的一面竟然布滿了手指長的銀灰色三棱尖釘!
警車的前輪馬上就要壓上釘帶,她剛想抬腿,腿上卻傳來一陣令人酸軟無力的酸痛,再想踩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越野車前輪瞬間軋過釘帶,隱約間“噗嗤”一聲,警車左前方直接沉了下去。
還好,只是一個輪子,車後面有備胎,這時任菲的腳已經死死地踩在了剎車上。但她剛才開的太快了,雨天的路又滑,剎車雖然緊緊地扣死了四個輪子,可完全不轉動的輪胎嗤嗤地滑動,根本停不下來……
警車的左後輪向下一沉……完了,這台車完蛋了!任菲心喪若死,無力地癱在椅子上心裡只剩下這麼個念頭揮之不去,可她的眼睛很快就落到了周圍幾輛軍車上。
任菲的頹喪瞬間一掃而空,她探身推了推胖子,興奮地說:“喂喂,趕緊起來,換車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前兩天還說軍車的油箱大跑的路遠,沒想到這麼快車就送到她的面前,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
楊威正睡得香,糊裡糊塗地睜開迷離的雙眼,搓搓臉伸個懶腰,嘴裡模模糊糊地咕噥一句:“換什麼車?”這一覺睡得可真香……誒?身子怎麼往一邊歪歪著?
楊威頓時清醒過來,眼睛一瞪,正看到斜斜的擋風玻璃。他以為自己剛睡醒眼睛花,揉揉眼睛再看,還是一樣的斜!
他下意識地偏頭看向左邊,一眼掃到外面那條釘帶的尾巴!胖子驀然瞪圓了右眼:“阻車釘?”他的脖子好像鏽死的軸承一樣慢慢地轉向任菲,一字一頓,僵硬機械地問:“你、不、是、軋、上、了、吧!”
任菲攤攤手,嘴角咧了咧,本想來個討好的笑,可又覺得天氣不好沒看清也不怪自己,結果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我就是軋上了,你說怎麼辦?”她也是受害者,心裡的委屈和臉上轉變成無辜的表情倒一點不假。
“我……”楊威猛喘一口氣,“你!”他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搞台車來,就這麼讓她給廢了!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任菲癟著嘴滿心不樂意,“你當我願意軋上怎麼著?”
不認錯還敢頂嘴?楊威火冒三丈,頭髮差點沒豎起來,兩隻眼裡的怒火足以點燃喜馬拉雅山,恨不得給她一頓胖揍。
任菲見楊威一副擇人而噬的狠毒模樣,心裡也害了怕,趕緊用手向外一指說:“得了得了是我不對,但是你也用不著這樣吧,外面那麼多車,隨便找一台也比這台快散架的強多了。”
楊威光顧著生氣,還沒顧得上看外面的情況,聽她這麼一說,這才看到道右邊排成一溜的七台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