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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楊海鷹也主動出列和楊威站在了一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莫不如光棍一點。
有了帶頭的,隊列里左一個右一個走出了幾十人,原本整齊的隊伍露出一個個缺口,就像被老黑咬過一般。
加入軍隊的戰士雖多,但只有極少部分才有機會和楊威一樣進入作戰分隊,這其中美是只有楊威一個人是軍官。
出列的人員默默地以楊威為首列排頭站成隊列,周鎮民看著下面參差不齊,即不整齊劃一,更是只按大略的個頭高低排列的隊伍,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下面的全是普通人,最多只接受過學校里的軍訓,能主動站在一起已經是這段日子裡各個班長努力灌輸紀律的結果,不必再對他們有過多的要求了。
“是獨生子的,出列!”周鎮民再次命令。
這下子大家更摸不著頭腦了,新加入的戰士與獨生子戰士根本沒有什麼地方能聯繫在一起吧?
但隊伍中的少數人卻是神情一動,其中就包括了楊威在內,他突然間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這一次出列的戰士占了剩下所有人的三分之一,他們楊威打頭的長方形隊列後面站出一個個=整齊的隊列,他們都是合格的戰士,沒有人浪費時間疑惑,行動速度遠比第一個隊列中的人員迅速得多。
周鎮民眼睜睜看著後面的隊伍里只剩下一半多些的人員,深吸了一口氣:“有沒有親生兄弟姐妹身患絕症的?有的站出來!”
隊伍里三三兩兩地出列了寥寥幾個戰士,補進了前面的隊列中。
這下子不用說楊威也全明白了,《央記?魏公子列傳》中說:“父子俱在軍中,父歸。兄弟俱在軍中,兄歸。獨子無兄弟,歸養。”
眼前這一幕活脫脫就是一場現代版的信陵君選兵,只不過由於計劃生育,部隊裡獨生子女的比例也非常的大,周團長能選出來的人員只能占到全部人員的一半強。
這樣的結果早就在周鎮民的意料之中,雖然原本得到的命令是憑戰士自願,可這樣的命令一旦真的發布,軍心士兵就會散做一團。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真到那時候能有幾個願意留下來?現在不是建國前,那時的戰士吃夠了苦,受盡了壓迫,不站出來反抗就只有死。可現在呢?很多人當兵只為混個資歷,或者借著部隊當跳板,究竟有多少人是甘心奉獻?在嚴格的紀律和服從的大環境能夠把所有人約束起來,讓他們擰成一股繩,可一旦紀律約束不存在了呢?
誰都有家人親友,如果將束縛戰士們的紀律放鬆了,會不會出現大面積的潰散?
他的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如果讓戰士們自由選擇,可能會出現大部分人選擇留下的情況,但也有可能出現大多數人選擇離開的情況!部隊不能亂,人心不能散,這一點是周鎮民的心理底線!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周鎮民沉默了片刻,再沒想出其它的理由,舉起了高音喇叭說:“兄弟們,根據軍區的指示,將撤出感染區內的一部分部隊!我的選擇大家都看到了,說不上公平!大道理我不說了,沒意思。給大家交個實底,感染區已經向周邊擴散,留下的熟悉這裡的環境,可能比離開的更安全。一會吃完早飯,出列的人員重新編組,向軍區撤離!我的話完了……”
周鎮民走下裝甲車,帶著團部的軍官們慢慢離開,分成兩部分的戰士們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大家一時間都有點難以接受。
即將撤走的戰士們和準備留下的戰士們互相瞅著,心裡的感覺複雜無比。
“還愣著幹什麼?解散!”前面傳來周團長一聲吼,戰士們放鬆下來,有人喜有人憂,也有的心裡矛盾複雜,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的。
跟在周鎮民身後的參謀擔心地湊到他的耳邊說:“團長,這樣行嗎?咱們一沒登記二沒隔離,誰分得清到底哪些是要撤走的哪些是要留下的?再說,咱們這麼幹不是違反了軍區的命令嗎?”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是一回事,故意抗命可是另外一回事,性質完全不一樣,在現在的緊急情況下,抗命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周鎮民的腳步略微頓了頓,接著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沒什麼不一樣的,我故意不分開他們就是給戰士們選擇的機會,想要留下來的一會不參加編組不上車不就行了?不想留下的,就讓他們冒充獨生子女撤走吧。還有,不光是戰士們,所有的軍官也包含在內,想離開的我統統不攔著。”
幾個團部的軍官同時愣了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大家都有檔案,再說都是一個團里的戰友,誰不知道誰的情況?誰家裡有兄弟姐妹大傢伙心裡一清二楚,如果說符合情況離開還算情有可原,若是冒充獨生子女離開和臨陣脫逃有什麼區別?
他們都是職業軍官,即使轉業也有一份好去處,對榮譽的看重程度遠勝於當幾年兵就不得不復員回家的普通士兵。如果就這樣走了,就會背上一生也無法抹除的黑點。
幾個人帶著或青或白的不同臉色跟在周鎮民身後,心裡打著各自不同的算盤。
周鎮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大實話,他不想留下戰士的人卻留不下戰士的心。
當場宣布願意離開的戰士可以撤出感染區和周團長的做法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但實際上產生的效果卻完全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