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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威嘿嘿一笑,一手拉著包,另一隻手拉著任菲跑出房間。
幾分鐘前還靜悄悄的走廊里已經亂了套,全國的人都在往北走,這裡住的人里就沒有往南去的,加上東北地區比西北地區發展得稍強一些,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目的地是東北。
需要出發的手忙腳亂,不往東北去卻又被吵醒的罵罵咧咧,箱子的塑料輪子滾動聲、開門關門聲還有其它吵雜的聲音在走廊里匯成一團,亂成一鍋粥。
楊威扯著任菲擠過狹窄的走廊,第一個衝出招待所——這種車站內部的招待所條件很差,走廊狹窄。
門外冷清清的,天上沒有幾顆星星,半輪殘月斜掛在地平線上,只有站台上昏暗的燈光還和上半夜一樣吸引了大群的飛蟲。
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楊威只覺得一股涼氣直往脖子裡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任菲呵呵一笑,什麼也沒說。
需要坐這一趟車的人陸陸續續從招待所里出來,大家一起聚集在站台上,也有那麼四五十人左右。
人群里有的左右眺望,有的小聲嘀咕,不少人的目光閃閃爍爍地投在任菲身上——部隊都是相對封閉的環境,而且軍隊的主要組成部分是男性,有句用來形容軍隊男女比例的話說得非常形象:不光數量不夠多,而且質量還不好!
前一句倒是大實話,但後面一句說的其實是軍隊裡不讓化妝,讓三分長相七分打扮的美女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而且配有女兵的部隊只算是少數,當兵的又都是精力超人一等的傢伙,看到美女多瞅兩眼就成了例行公事一般的正常情況。所以不管是楊威還是任菲本人都沒怎麼在意,看兩眼又掉不下一塊肉。
度日如年般的焦急等待十多分鐘之後,火車的轟鳴聲終於傳進了大家的耳朵,原本的竊竊私語聲瞬間放大了許多。
楊威抻著頭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瞅,遠遠地看到一點雪亮的燈光隨著轟鳴聲越來越響,燈光越來越近,慢慢地車頭上的燈光照亮了車前的鐵軌,車輪撞擊鐵軌“咣當咣當”的頻率漸漸慢了下來,終於在一聲吱嘎的刺耳摩擦聲響過後,列車停住了。
透過車窗,楊威清楚地看到車廂里東倒西歪的乘客或仰或躺,也有的好奇地向處張望一眼。
一溜車廂門一齊打開了,每扇門裡都走下幾個人來,最前面一個站在門邊,應該是乘務員。
車上的軍人們根本不用安排,自動分散開各奔一節車廂,用最短的時間登上了火車。
楊威拉著任菲上了車,先左右看看車廂里的情況,兩邊的“上座率”差不多,即使躺倒的人占了很多位置,可還是有三分之一的座位空著,乘客也是以普通人為主,而不像他剛剛以為的那樣又是一趟軍列。
楊威心裡突然一動,全是普通人?那豈不就是說這趟車是全車的普通客車?他沒像其它人那樣隨便找個位置就坐下,而是挑了個離門近的地方坐下等著乘務員。
一分鐘後乘務員上車,楊威二話不說湊過去說出自己的要求,與乘務員交涉一番,乘務員帶著兩人走向軟臥車廂。
當然任菲也少不了再付出幾張花花綠綠的鈔票。
因為物價飛漲,大多數人寧可坐硬座也不願意多花那麼多錢坐臥鋪,這輛車上只有一節軟臥車廂,連一半的鋪位也沒住上。
根據楊威的要求,鋪位相當富裕的乘務員把兩人安排進到一間空置的軟臥間裡,只睡了幾個小時的兩個人把門一關和衣而臥,重新睡著了——雖說講好了其它房間裡沒住滿之前不往這裡安排人,但誰知道乘務員會不會真這麼做,兩個人誰也不想把身上的武器露出來,寧肯穿著衣服唾下。
在耳邊規律的“咣當”聲里,楊威飛快地進入了夢鄉。
楊威再醒過來時任菲早就起床了,正坐在床腳用胳膊柱著小桌出神地向窗外看,她聽到楊威床上的動靜,回眸嫣然一笑:“你起來啦!”
楊威伸著懶腰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坐起來說:“幾點了,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車窗外是一片廣闊無邊的平原,一塊塊大大小小的水田拼在一起,就像一幅特別的抽象畫,幾根電線桿樹立在田埂之間,水田裡的稻苗已經長出了一截,一片生機盎然的嫩綠色。
如果不是腰裡的槍還在,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幻般的泡影一樣虛無,就算放在幾天前楊威也不敢想像這樣的一副場景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當這一切就在他的眼前時,他反而覺得好像是做夢一般。
“睡不著。”任菲眨眨眼,胳膊橫放在小桌上,腦袋擱在胳膊上,“你的呼嚕聲太響了。”
楊威一愣,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我從不打呼嚕。”
“那是我聽錯了才一直睡不著?”任菲似笑非笑的反問。
楊威為之語塞,他倒是知道,自己要是累得狠了有時候也打,不過次數很少。這種事情越描越黑,他乾脆岔開話題:“你吃東西沒有?我餓了。你吃點東西再睡會吧。”他不等任菲回答就直接打開箱子,拿出吃的讓任菲先挑。
窗外遠遠地閃過一座村莊,幾朵白雲浮動的天空上,一輪烈日高掛正空當中。
列車慢慢地走慢慢地搖,時不是地在荒郊野外停下來一會,速度慢得令人髮指!可畢竟還是一直向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