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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船艙里的人完全能夠聽見你的說話,微風從背後掠過,帶著自己的聲音,緩緩從那被箭矢射穿的窗戶飄進了船艙內。
「噗通。」
李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身後的房慕青,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擠到了船艙壁上,發出咚一聲悶響。
「是是李弘。」李賢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鬆,雖然他連續、完整的說完了四個字,但短短四個字,卻讓他的語調充滿了顫抖。
「別出聲,先聽聽他還會說什麼?」房先忠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房慕青,房慕青此時正在費力的想要撐起自己的身子。
但依然沒有發覺自己靠在房慕青身上的李賢,如今也是一個小伙子了,就算是體重再不重,壓在房慕青的側面,也是讓她難以起身。
「沛王,臣扶您起來。」房先忠伸手拉住李賢冰涼的手,用力把他拽正。
旁邊的房慕青此時才費力的坐正,一邊揉著自己小腿被撞疼的地方,一邊有些擔憂的看著李賢,輕聲道:「應該沒有發現是您吧,如果知道是您,太子如此做便有些不合乎常理了。」
「他做事兒什麼時候循規蹈矩、合乎常理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知道我在船上了,不然的話,他怎麼會專門把這一箭射向我這裡。他瘋了!他就是個瘋子!」李賢低著頭,腦海里全是李弘那高大、讓他害怕又可恨的身型,恨恨地說道。
「此事不盡然,沛王還是無需妄加揣測才是,如果知道您在船上,既然要警告您,完全可以上船來,或者殺了臣等人,但他為何不曾如此做?其中肯定有原因,如今我們不清楚今日紀王府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能夠知曉,說不準便能猜測出太子剛才的行為。」
「會不會是在皇宮被皇后訓斥後,太子殿下來到河邊發泄,不巧碰上了我們這條船?」許叔牙真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雖然他自己都不怎麼信。
但不代表他不信自己說的話,就沒有信了,房先忠凝神沉思片刻,捋著剛才李弘說話時,一直在顫抖的鬍鬚,堅定地說道:「有可能!」
第二日一早,李賢在洛陽城的一家商鋪的二樓,注視著太子李弘,兩百個太子衛隊,跟兩輛馬車,便緩緩駛出了洛陽城。
李賢想要派人在途中刺殺李弘,但又怕這是李弘利用昨夜在洛水之上,故意給自己設下的陷阱,最終,李賢背著身後那面目陰冷的一個壯漢,默默的搖了搖頭,放棄了在李弘回長安的途中刺殺他。
花孟、驚蟄、獵豹、芒種四人,在車隊出了洛陽城後,便突然間奔向了道路兩旁枯黃的叢林後面。
李弘坐在馬車裡,淡淡的望著四騎在田間地頭揚起的煙塵,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揚武跟連鐵過於小心謹慎了,非要讓四人墊後,看看是不是沛王會有所行動。
海東青在這一刻,也被揚武從手臂上放了出去,一陣急促的拍翅聲響起,海東青便高高的飛到了天空之中,變成了人們眼裡的一個小黑點。
「你們這是白費心機,李賢有野心,但不代表他是一個莽撞之人,昨夜在洛水的警告,想來夠讓他琢磨好幾天的了,他會以為這是我設置的陷阱呢,不會派人刺殺的。」李弘坐在馬車裡,看著連鐵一直在緊張張望四周,好笑地說道。
「殿下您還是小心點兒最好,就算是沛王不會下令,奴婢怕他約束不好自己的手下,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奴婢等人就為難了。」連鐵神色警惕,鄭重地說道。
「那就隨你們吧,告訴尉屠耆,保護好那架馬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可都得跟著他倒霉。」李弘在馬車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兩個從洛陽東宮被帶來的宮女,作為這一路上侍奉自己一切的奴婢,正在小心翼翼的開始泡茶。
四天五夜的時間,按照正常的速度趕路、住宿,一路上無論是連鐵他們幾個,還是尉屠耆等人,可都是把心中那根弦繃的比在戰場時還要緊張。
眾人之中,唯有李弘從一上路開始,便是神色輕鬆,悠然自在,甚至在趕路的時候,時不時調侃趕上來的花孟他們,過於神經緊張了。
李弘倒是希望李賢敢派人刺殺自己呢,這樣一來,自己就不用跟他過多糾纏,以後也不用防備著他暗中加害自己了。
畢竟,自己身後的馬車上,可是坐著兩個父皇的女人,如果他膽敢來刺殺自己,自己甚至可以殺掉張綠水跟金榮乞來嫁禍他。
直到眾人看見灞橋時,花孟他們等人的繃緊的心弦,此時才真正放鬆下來,甚至還心有餘悸的望了望身後的路。
「長安,終於回來了啊。」李弘走出馬車,站在馬車最前端,望著依然大冷天不少游灞橋的遊人,高聲的呼喊道。
面對不少的文人士子、普通百姓,李弘依舊不顧他們詫異的目光,站在馬車上向兩邊的人招手問好,惹得一陣一陣的白眼向他飛來。
某人毫不為意,依舊我行我素,不顧花孟等人此時已經是面色通紅,尷尬不已的樣子,繼續著自己的乖張行為。
路過灞橋剛剛看見長安城的城門,只見門口一輛白色的馬車已經等候多時,不出所料的話,馬車裡必然是白純那個妖精在等候自己。
如李弘所料,待太子親衛隊還沒接近馬車,馬車側面的車門便緩緩打開,一襲白衣如雪、秀髮如瀑、貌若天仙的女子便緩緩走下馬車,如一個降臨凡塵俗世的仙子般,明亮風情的眸子,靜靜的看著站在對面馬車上,行為乖張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