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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太極殿每每上朝時,在群臣進去後,甚至朝會進行到一半時,都會看到一個身影踩著滑板,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宮女跟太監,狼狽的往太極殿裡趕。
東宮與太極宮一牆之隔,專門有一道為皇帝準備的,前往東宮的宮門,但只有皇帝親臨時才會開。
李弘在一次遲到時,想要從那裡繞近道,不想被千牛衛冷冷的拒絕了。從那以後,戶部尚書迫不得已,只好繼續跑到嘉福門,然後再由承天門入皇宮。
「呼呼……呼呼……兒臣來遲,請父皇責罰。」李弘彎著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眾朝臣早已經習以為常,御史大夫每次朝會,在李弘衝進來時,都會口鼻朝天,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跟他御史台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
要不然又能怎麼辦?彈劾他李弘的摺子,摞起來都能比他李弘高了,但沒有一個被陛下批示,自己再繼續本著職責上摺子,不過是浪費紙筆。
「戶部尚書來的正好。」李治坐在上階,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說道:「禮部、鴻臚寺聯合申請,為倭國遣唐使修繕使節府,為何戶部卻刁難他們?」
「回父皇……錯了,回陛下,自臣掌管戶部以來,每日盡守職責,清查戶部所有帳目以及各項款項的用途與用度情況,終於在今日上朝前全部都核查清楚。戶部如今沒有多餘的錢財為倭國等國修繕使節府的資金,臣同時認為,以後使節府的修繕,應該由他們本國來出錢,而不是由我大唐出錢為他們建造修繕。」
李弘端著個臉,正氣凜然地說道,絲毫不顧及身後臉色黑成碳的戴至德,以及鴻臚寺卿忿忿不平的臉色。
「陛下,臣請您下旨戶部,立刻撥款為倭國修繕使節府,否則,我大唐威儀、德化四方的努力,也將一夜間付諸東流。」戴至德上前一步行禮道。
不等李治開口說話,李弘輕飄飄的甩出兩個字:「沒錢。」
「太子殿下,您如此不給撥款,可知這樣會因為您的任性行為,而傷害周邊萬國對我大唐有所不滿?您現在不光不給使節府修繕撥款,自從您上任戶部以來,倭國遣唐學子的費用,都被您勒令停發,老臣身為大唐臣子,只想問太子一句話,您如此亂來,可有想過會給我大唐帶來什麼後果!」戴至德滿臉悲憤,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像魏徵一樣耿直的脾氣,敢不敢鬧的皇帝跟太子一起下不來台。
李治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這兩個人看起來今天不可善了,自己已經推諉了好幾次了,如果再推脫,誰知道戴至德今日會在朝堂上,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但肇事者卻是神態從容,扭過身子靜靜看著戴至德,直到看的戴至德都有些不自在時,才緩緩開口。
「戴尚書,您可知道,因為您的直言納諫,我大唐得損失多少錢財?停,您先聽我說完了您再說,別老是說我一身銅臭味兒,這樣有失偏頗。」李弘看戴至德要反駁,急忙伸手示意道。
「好,老臣今日就聽聽太子殿下您得高見,當著陛下、當著眾臣工的面,老臣希望太子殿下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老臣今日決不罷休。」戴至德也態度強硬道。
眾臣心裡都不約而同的響起一個聲音:「今日這兩人看來是要死磕到底了啊。」
李弘想了下,先不拿數據說話,這個時候,拿數據說話沒說服力,而且戴至德此刻已經帶著情緒在跟自己對峙,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先讓他不占理後,才可以拿數據說話。
於是李弘整理了下思緒說道:「戴尚書,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可否?」
「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戴至德一臉正義凜然。
「好,那請您告訴我,我大唐現在多少兵力助守百濟?今年一戰死傷幾何?」李弘問道。
「這乃是兵部之事,老臣只負責禮部……」
「左右僕射都在朝堂,他們自然有答案,但這個答案,想來朝堂之上,知曉的人很多。我就可以告訴你,我大唐共遣十萬將士助守百濟,大小戰役死傷三萬七千餘人,但……您可知道,為何對付一個小小的百濟與高麗,我大唐卻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那是因為,倭國人應百濟王扶餘豐派遣的求援使者,帶來了倭國人的軍隊與我大唐、新羅連兵抗衡,不然我大唐不會死這麼多將士!倭國人如此背信棄義,我大唐幫助他修建使節府,無償幫助他們受學學子,可他們回到倭國後,卻是拿起來刀槍來對付我大唐將士!您覺得我還有必要給他出錢嗎?沒有罷了他倭國的王已經是仁至義盡,為何還要替他們出資修繕?」
看著戴至德的黑臉,李弘繼續緩緩說道:「劉仁願、孫仁帥回朝,但為何劉仁軌將軍卻不敢回來?因為劉將軍深怕我們將士鮮血所染的土地,再次被倭國、高麗、百濟搶走,那樣,我們三萬七千餘人將士的生命,都將是白白的犧牲了!」
李弘掃視著朝堂之上的眾臣,自己心裡憋不住了,如此窩囊的行事不能再幹了,他必須說出來,哪怕今日以大唐現有的國策,還無法嫻熟的使用外交手段來做籌碼,但自己必須在這個時候,為大唐現有的國策敲響警鐘。
「或許眾臣工認為一場戰事必有傷亡,大可不必大驚小怪,想要沒有傷亡,那就不要出兵,如此也就失去了為我大唐立威,以德化服眾的目的。但各位同僚可知,如果倭國人不參戰,我們可以死傷多少將士?如果這些將士放在吐蕃、吐谷渾、大食,我們的安西四鎮也就不會丟了搶,搶了再丟了。我大唐也不用四處用兵,應接不暇,而將士也能在不出兵時,有足夠的人力跟精力繼續農耕,也將為我大唐以備災荒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