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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為何會如此輕率呢,難道說南詔的行事真的比成都府還有危急不成?
「方戰、恆橋,你們以為呢?」狄仁傑回頭,手裡此時也多了一把橫刀,這個時候,狄仁傑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能夠力挽狂瀾的能力了。
「阻止他們出城,白小姐的信息,城外的五百人,確實是跟著房陵公主一同往城北方向去了。其目的地怕不是青城山就是成都府糧倉。」方戰平靜的看著狄仁傑說道。
這個時候,其實考慮什麼都沒有用了,雖然房陵公主出城的真正動機,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但僅靠依稀的猜測,也能夠猜到,帶著李倩等人出城的她,肯定不會是去幫助太子殿下的,更不會是向太子殿下認罪、自首的。
「元芳,聯繫李規跟李溫,就說……就說我們被殿下的人盯上了,希望他們能夠保護我們。方戰、恆橋,你們立刻搜尋曹王之子李俊、李傑的下落,如果也在其他折衝府的話,能夠控制便儘量控制,實在不行……你們就自行決定,但……唯一的要求,絕不能讓折衝府出城與房陵公主他們匯合。」狄仁傑走到門口,這一帶到了晚上便變得漆黑無比,視線根本無法穿透如墨般的夜色,看清楚十步之外的景象。
「是,末將這就去,末將會安排一些人保護您的周全。」方戰跟恆橋對望一眼,而後便轉身隱入到了月色中。
「大人,就憑咱們幾個人,能……能行嗎?」元芳扶著馬韁,在狄仁傑上馬後,撫摸著馬臉仰頭問道。
「能不能行也得試上一試了,此時此刻,沒有誰是絕對安全的了,無論是殿下,還是跟隨房陵公主的白小姐,還是身在成都府的我們,身家性命都在這一夜了。」狄仁傑揮揮手,示意元芳上馬說。
「這……這太快、太突兀了吧,白天的時候,成都府還是一片和諧,怎麼這才幾個時辰,一下子就這麼突然的變成了如此緊張的形勢?」元芳有些摸不著頭腦。
今日跟狄仁傑與李倩等人見面,從他們的話語中,並沒有察覺出一絲一毫他們被動的情形,或者是殿下逼迫他們的緊張情緒來。
只不過是權善才跟蘇宏暉一直渺無音訊,但在今日與李倩會面時,看他們的樣子,也沒有過多的擔憂啊,怎麼這眨眼間,讓人還來不及反應,就一下子風雲突變了。
狄仁傑騎在馬背上,還有心情輕鬆的笑了笑說道:「這就是聰明人與普通人的區別啊,普通人呢,會在事件發生後,才會想如何處置的應對之策,而聰明人呢,則是靠腦袋、料敵先機。」
「這話怎麼說?還請大人為下官解惑。」元芳一頭霧水,更加不明白狄仁傑所言是何意了。
「今時今日發生的一切情形,其實早就在人家聰明人的腦袋裡預想過了,唯一的區別就是,預想的偏差大小而已了。」狄仁傑端坐在馬背上嘆口氣,而後緩緩繼續說道:「政客都是如此,包括我也一樣,大抵都是自信甚至自大的,對於自己的感覺都是極為自信,所以一旦認為一件事情與自己所預料、所判斷的發展軌跡一樣,他們就會立刻付諸於行動之上,給予他人致命一擊。正所謂摧堅陷敵、料敵先機,先手是一名朝堂政客必備的基礎。」
「那萬一感覺錯了呢?」元芳若有所思、似懂非懂的問道。
「錯了?錯了就是敗了,敗了也就認了。朝堂之上、官場之中,爭鬥往往都是如此,錯從來不分大小,只分勝敗。所以我猜測,殿下這幾日怕是已經把成都府的形勢,在腦海里演變過好多遍了,而房陵公主顯然如同殿下一樣,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也把成都府的形勢研究透徹了,於是不約而同的,都想在彼此主動出擊之前,奪取先機。」
「也就是說,其實事態在他們的控制範圍內?其實他們就是早晚碰面?」
「不盡然,話不能這麼說,只能說如今情勢在殿下跟房陵公主看起來,都對自己有利,都是自己制約彼此的好機會,互攻互守,轉換極快,就是眨眼間而已了。就像是殿下弄的那個象棋一樣,在走這一步的時候,已經預想到了後面的三步、四步、五步該怎麼走了,同時也把對方會如何走的每一步棋走預想過了,如果接下來對方是按照他揣摩中的每一步來走,那麼殿下就可以直接掠過接下來的幾步,直奔老巢了。所以,在我們眼裡,有時候看殿下與皇后下棋,總覺得他們偶爾會走出一步的一步廢棋,但等三五步過後,才發現,原來那步廢棋的作用,是在這個時候才起作用的。」狄仁傑端坐在馬背上,看著前面亮起了幾盞燈籠在搖晃,依然是悠然從容的跟元芳討論著。
「下官還是沒怎麼明白,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現在做的其實是現在發生的事情,但殿下跟房陵公主做的,卻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都是在利用預想判斷,而後直奔最終的結果而去,把中間該有的環節都給省略了?」
「不錯,殿下著急南下西南,權善才與蘇宏暉則就成了他的突破口……」
「那為什麼咱們就不能……」
「因為那是殿下,如果換做我們,誰能留住權善才跟蘇宏暉在外地?而不讓其回成都府?所以劍南道官場鐵板一塊,也不過是因為沒有像殿下如此手握重權的人下來,而今殿下下來,只要把權善才與蘇宏暉控制住,這劍南道在我們眼裡固若金湯的鐵板,在殿下眼裡,怕也就是個紙板了。」狄仁傑搖頭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