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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傳至遠處,自然是也驚動了還在城樓里閉目養神的大唐皇帝,蹭的一下子從椅榻上站了起來,把兩側服侍他的揚武與連鐵都嚇了一跳。
看著陛下有些晃悠的身子,急忙一人扶住一隻胳膊,緊張的道:「陛下……」
「朕無事兒。」李治閉上眼睛待了會兒,無奈地說道:「起猛了,突然間就差點兒眼前一黑,扶我去城頭上看看,是不是新羅、百濟聯軍殺過來了。」
「回陛下,是殿下命令劉祥跟熊渠攻打新羅、百濟的兵營了。剛才奴婢聽說,是劉仁軌意識到了不對,半路折回,與殿下約定好了寅時三刻偷襲新羅、百濟兵營。」連鐵與揚武扶著李治,一邊往外走,一邊給李治解釋道。
第440章 潰散
李治站在城頭上,雙眼之中充滿了震驚跟不可思議,而更多的則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跟振奮!
眼前的場景讓他這一夜做夢都沒敢想到會如此,望遠鏡裡面的重騎兵就像是一隻巨大黝黑的怪獸,在新羅與百濟的兵營內,肆無忌憚的往前緩緩衝刺,而兩側的新羅、百濟兵士,就像是紙糊的一樣,被唐軍兵士手裡的馬槊輕輕一挑,立刻就翻飛了出去,自由落體時,還會把準備撲上來的同伴砸暈幾個躺在地上。
緩緩移動手中的望遠鏡,他最為熟悉的金吾衛便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兩支有如長了翅膀的長龍,在有些清冷的清晨,揚起一條長長的飛揚塵土,金吾衛手中的弓弩如一排排雨箭一般,邊飛馳邊射擊著新羅、百濟的兩個側翼。
冰冷刺目的馬槊,在清晨陽光還沒有從地平面升起前,少了一些明亮的殺氣,但卻給人一一種更加冷冽的膽寒之氣。
城牆下一陣戰馬嘶鳴的聲音,讓李治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手扶城牆向下探望,只見一片黑壓壓的鐵騎已經整裝待發,而率領這些人的將領,便是那太子衛隊的尉屠耆。
「弘兒,你準備不給城裡留一點兒兵力了?如果萬一那高藏此時……」李治覺得自己的大局觀意識有了明顯的提升,最起碼現在懂得分析敵友了,再也不會輕易把高藏認為是無害的臣子了。
「那不是了,兒臣已經把他們請來了,這樣就不怕他們高句麗人搞什麼鬼了。」李弘也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指了指他龍爹身後的一行人說道。
這一戰陰差陽錯,竟然從有驚無險的困城之圍,變成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反擊戰,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由此可以想見,戰場上判決勝負的往往在於一個統兵將領對戰局敏銳的洞察力,再加上強大的兵力,足以把戰場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好運氣,變成自己這一方的優勢跟主動權。
但話說回來,戰場上的統兵將領每做的一個決定,在博弈勝利的同時,也承擔著失敗的後果,每一個決策都像是一把雙刃劍,勝敗都在旦夕之間。
李治扭過頭,便看見一群以高句麗往高藏為首的人,此時正站在城牆上,神色複雜專注的注視著城外廝殺正酣的戰場。
而在他們的周圍,卻是一群手持橫刀、馬槊,百十來個李弘衛隊的兵士,把他們團團圍在了中間,美其名曰,這是大唐太子殿下在保護他們,防止城牆上的高句麗百姓對他們有所不利。
但實質上,每一個人心裡都清楚,這是李弘變相的把他們監管了起來,以此來防止城牆上高句麗百姓的暴動。
畢竟在大唐軍隊傾巢出動後,柳京城內大唐兵力空虛,誰知道一向跟新羅、百濟一樣白眼狼的他們,會不會對李治等人不利。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那些百姓離去?朕看眼前的戰局,勝利已經乃是大唐的囊中之物了。」李治自然是明白李弘的心思,但還是不明白,為何李弘到現在還把這些高句麗的兵士留在城牆上。
非但如此,甚至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防守其他城門口的高句麗百姓,也被李弘全部調動到了這一面的城牆上。
「留著他們多好,讓他們親眼目睹我大唐軍隊的強悍與不可戰勝,如此一來,您覺得以後這些高句麗的百姓,還會聽從他們王上的命令,與大唐做對嗎?」李弘嘿嘿笑了著道。
「殺人誅心?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言而奪人之心,如此一來,高句麗對我大唐,以後只有敬畏屈從之心,讓他們從心底里不敢反抗我大唐,可是如此?」李治從醒來之後,一連用了好幾次自稱我,而不是朕。
雖然在這個時期,皇帝陛下自稱朕或我,都屬於正常的,但李治已經很少自稱我了,一直以來,無論是朝會之上,還是在朝堂之下,都是以朕自稱,但今日卻連連用我自稱,讓周遭以格希元為首的大臣,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陛下此舉乃是何用意。
沒有比以少勝多的場面更能讓人印象深刻了,更加讓人難以忘記了,無論是高句麗王高藏還是他的臣子,亦或是站在城牆上的高句麗百姓,此刻已經深深被城下大唐那強悍的兵力折服,一顆大唐不可戰勝的種子,就在這樣的清晨,漸漸的埋進了高句麗所有人的心底。
特別是那些百姓,李弘相信,當今日的一切結束,以百姓那傳播流言蜚語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整個高句麗都會知曉,大唐是不可戰勝的,甚至,在流傳的過程中,經過百姓的修飾加工與誇張的敘述,大唐鐵蹄將會被刻上或神或魔的烙印,從而變得更加神秘與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