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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李賢,房慕青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除了一身粗布衫裙外,起風姿綽約、知性容顏一如從前,只是現在看起來,因為一身樸素衫裙的關係,更像是普通人家裡的女子般。
知書達理、款款大方一直就像是房慕青身上的標誌,這些年來跟隨著李賢被流放此地,也並沒有在艱苦的環境中,磨滅她該有的氣質。
「隨意給孩子們拿些衣服進去禦寒吧,別讓他們再凍著了。」李賢在房慕青出來後,眼光一直放在那些,看著就溫暖的綿軟衣物上。
聽到李賢的話語,房慕青剛一動又是一怔,而後再次向張柬之等人行禮謝過,這才緩緩走到放置箱子地方,挑選了幾件衣物後,便要往裡間行去。
「別光顧著孩子,給你也拿兩件進去。」只剩下一隻手臂的李賢,當著眾人的面,攔住房慕青的迴路,輕聲說道。
「沛王,您是說您現在……」
「是啊,剛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要不然……也不會差遣王勃過去請求大人能夠再給一些碳來取暖了。」李賢低頭,看著身上暖和的皮裘說道。
「但他說,按人頭分給巴州百姓,殿下,您可不能打誑語欺騙臣……」
「所有的碳就在那裡呢,府里總共三十二顆人頭,也就是三十二顆碳,大雪下了三天,總共用了十四顆碳,其餘都在那裡。」李賢心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開始與人在一塊兩塊的碳上計較了。
張柬之緩緩站起身,他相信今時今日的沛王絕不會撒謊,那麼如此一來,便是這個巴州長官,因為朝廷對沛王的流放,而私自欺壓了!
第685章 風雪巴州3
李賢不動聲色的看著站起身直視巴州長官的張柬之,眼神之中猶豫了一下後,突然勸阻道:「此事兒也不能責怪王大人,想必王大仁也是有難言之隱,巴州雖是小城,但一入風雪天,或是進入寒冬之後,牧族會大量湧入避冬,所以才導致碳不夠用了吧。」
李賢說完後,便神色和藹,像是一個中庸老人般打著圓場。
此番話自然是讓巴州長官王本立感激涕零,頓時順著李賢的話語向張柬之解釋了起來。
而黑齒常之與薛仁貴乃是老謀深算之人,這麼多年在安西,早就快比猴兒精了,瞬間便從李賢的話語中,聽出了不尋常的東西出來。
兩人沉吟了一下後,由薛仁貴主張對巴州長官說道:「既然是如此,那麼看來是我們錯怪了王大人了,王大人,我們想要在這裡與沛王小酌幾杯,不知道王大人可願意?」
張柬之一愣,沛王李賢的話語絕不會有假,顯然這個什麼王大人,貪墨、剋扣了沛王的碳,自己這剛想問罪,為何薛將軍突然如此說話?
沉吟之際,李賢起身也攔住了張柬之繼續問罪,並一隻手行禮,感謝王本立對他的照顧。
如此一來,李賢一番作為,倒是讓原本就心虛的王本立面色通紅、尷尬不已,於是只好以幾人要小酌幾杯為由,自己不便留此而拱手告退。
待王本立剛一離開,李賢剛才還略帶感激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看著張柬之三人,沉聲說道:「你們快些走吧,這王本立勾結牧族之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巴州缺碳是事實,因為他把大部分的碳跟薪柴,都賣給了當年被老五鎮壓的李遮匍的舊部骨篤祿,怕是要造反這些人。」
薛仁貴跟黑齒常之聽著李賢的話卻是老神在在,張柬之則是心突突的猛跳著,自己來安西兩年多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啊,也不知道骨篤祿有什麼本事兒,能夠勾結上那個叫王本立的人。
「沛王殿下,您為何會知曉的如此清楚?」薛仁貴看了一眼房慕青在炭爐子上的熱水燒開後,正在親自沏茶,毫不避諱的問道。
薛仁貴的話一出口,只見正在倒水的房慕青手不由得一抖,滾燙的熱水頓時倒在了杯外。
李賢自然聽出了薛仁貴語氣里的懷疑,灑脫的笑了笑下說道:「我居巴州,過了今年元日就是第四個年頭了,雖然很少出門,但不代表這裡的事情我就一無所知。」
語氣頗為無奈的走到窗前,一隻手幫著房慕青擦拭著那滾燙的熱水,一會兒看看那火焰滾滾的炭爐子,嘆口氣說道:「我確實想過要拉攏他們,甚至不惜讓出了我原本的府邸,送給了王本立來居住,而我卻帶著家僕搬到了這裡,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張柬之看著扭身過來的李賢,沉聲問道。
「當年梁王的死有很多種說法,一說被老五所殺,一說乃自殺,一說為王氏所逼迫,一說乃以我李賢為首的集團勢力所殺?其目的是為了嫁禍於李弘?你們相信哪個答案?」李賢於房慕青給每人面前放了茶水,那茶葉看起來,顯然是老茶了。
這茶葉還是當年流放時所帶過來的,一直放到了現在,李賢與房慕青都不太捨得喝,只有王本立來時,才拿來招待用。
「那麼沛王您認為真相是什麼?」此事兒張柬之最有發問權,畢竟那個時候他已經是禮部尚書了,而薛仁貴跟黑齒常之一直鎮守在安西,對於朝堂之事兒,也不是很上心。
「沒有哪一種可能是絕對正確的,每一種說法其實都是他的死因?當年我確實有參與,所以……被流放到安西後,怕老五或者是其他人故技重施,我便希望能夠在巴州得到他人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