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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根同源,我們有著相通的文化,相連的血脈,哪怕是五胡亂華之時,哪怕是隋統中原,哪怕是我大唐坐擁盛世江山,我們在共通的前提下,足以用華夏文化凝聚民族的力量,所以誰也拆不散我們?」林士翎感覺自己好像琢磨對了方向,兩眼有些放光地說道。
「不錯,但中原圈子是不是禁錮住了我們的儒家大賢了?是不是讓他們開始變得不思進取,只知守著讓他們崛起的沃土,抱著皇權的大腿,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享受百姓對他們的讚譽了,卻從來不知道他們應該抱著他們的經史子集,繼續擴充這一個華夏圈子!所以就不如讓我幫幫他們,全給趕到蠻荒之地去,我倒要看看是他們被蠻夷吞噬,還是蠻夷被他們融合!如果說他們被蠻夷吞噬的屍骨不剩,那麼我們身為華夏民族的傳承,就不如集體自殺算了,如果蠻夷被他們融合,為什麼就不能繼續擴大範圍,尋找同根同源的民族與血脈呢?」李弘微笑著繼續看著洱海,聲音在林士翎聽起來,仿佛如同滾滾雷聲般,炸入腦海。
林士翎同樣望著洱海,金光燦燦的水面連同著太子殿下的話語,就像是為林士翎開啟了一副盛世畫卷,讓他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了那種華夏民族圈的狀態之中不可自拔。
「是啊,只要我們能夠做到,即便是朝代更迭又有何妨?華夏民族的血脈卻已經滲入到了人們的骨子裡,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無論是誰來統治江山,無論是有多少諸侯揭竿而起,但因為我們有著同根同源的血脈,早晚有一天還會如始皇帝統六國一般……臣罪該萬死!請殿下治罪!」沉浸在幻想中突然間清醒過來的林士翎,看著一臉微笑望著他的太子,瞬間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瞬間意識到自己人頭落地不過就是剎那間而已。
「這些話自己憋在心裡就好,如今天下這形勢,想要亡我大唐還早著呢,再過個兩百年再說吧。」李弘拍了拍林士翎驚魂未定的肩膀,而後轉身準備往回走。
「殿下難道就不想建立一個百年、千年、萬年的不衰帝國嗎?如果按照殿下您的提議……」
「別做夢了,那是違背歷史規律的,歷史的長河裡只有時間是永恆不變的,其他的沒必要想太多,做好當下就足矣,對得起你的民族就足矣,至於後來事兒……我們都死了還操那麼多心幹嘛?青史留名的事情別人願意,就讓別人留名,到時候我就效仿母后……」說著說著李弘就搖頭不語了。
感慨萬千的差點兒說錯話,把上一世龍媽立無字碑的,留給後人評的事跡差點兒給劇透了。
不過如今在李弘看來,這一世龍媽估計是沒有那個機會了,那就不如留給自己好了。
夜色漸漸再次籠罩住了點蒼山與五指山,就連太和城外遠處的洱海,此時也呈現出一片褐色模樣,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偶有點點漁火的小舟蕩漾在其中,倒也有些像是點點繁星落入到了水面之上,點綴、亮麗著彩雲之南。
細奴邏與老舍龍二人則是第一個來到了他們自己的王宮,相比較於往日,今夜再次走到王宮門口時,無論是細奴邏還是老舍龍,都不由自主的對這座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王宮,竟然在心底生出了絲絲陌生感。
那些向來不曾注意過的燈籠,那些向來不被自己看上一眼的侍女,那些當年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建造起來的宮殿,在今夜昏黃的燭光照耀下,都透露著絲絲的冰冷跟陌生。
也同時讓他們的心裡在與這座王宮生出距離感的同時,產生了一絲絲的懊悔跟對王宮的不舍情懷。
這一夜註定會成為六詔命運的轉折點,無論是被逼退位的老舍龍,還是意氣風發,但隱隱已經感到自己兒子勢大力強,開始威脅到自己王位的細奴邏。
二人走在侍女、家僕恭敬的態度下,心裡卻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沉重的情緒下,讓他們第一次覺得這熟悉的王宮,在今夜看來就像是自己行走在長安的皇宮一樣,沒有安全感,只有臣服感跟有些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
王宮的正殿,正該是他們最為熟悉,最為經常活動的地方,雖然並沒有任何的景物變化,但現在看來好像已經不再屬於他們了。
大唐臣子楊思儉站在正殿的門口,身後跟著侍女與其他幾個大唐的臣子,正含笑望著他們父子二人。
「在下楊思儉,蒙舍詔、雲南王請,殿下已經在裡面恭候多時了。」楊思儉溫文爾雅、自在從容風範,看起來更像是這王宮的主人。
相反細奴邏與老舍龍,更像是客人一樣,被邀請至此。
「有勞了,不知道其他幾個詔王可已經到達?」老舍龍向楊思儉回禮問道。
「還不曾有人比您二位先到達,請。」楊思儉再次作出請的手勢,讓二人立刻進入正殿。
細奴邏臉上努力的擠出和善的笑意,衝著楊思儉點點頭:「如此多謝楊大人在此等候了。」
說完後便與楊思儉相視一笑,而後才與老舍龍在侍女的帶領下,往正殿裡走去。
「盛邏炎你可叮囑過了?千萬別讓他干出什麼混蛋事兒來,可不能出什麼岔子才是。」老舍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含笑而立,如沐浴在春風中的楊思儉沉聲說道。
細奴邏沉著臉在正殿門口一頓,而後繼續跟著老舍龍面無表情的往裡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