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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治中圍著沙盤轉了一圈之後,一皺眉頭道:“《淞滬停戰協定》這一紙文書協定已經讓等於解除了武裝,上海成了非武裝區!竟然連簽字的地方都是在英國的軍艦上,如果不是歐洲列強施壓,戰局恐怕糜爛已成定局了啊!”
張學武深深的吸了口氣道:“一旦戰事重開,淞滬一地必將成為中日兩國決戰之所在!”
張治中站在沙盤之前眉頭緊鎖道:“怎麼你會認為我軍會在淞滬這種對我軍極度不利的地勢上與日軍進行決戰嗎?”
張治中用指揮棒敲了敲沙盤劃了一個弧形道:“幾乎整個戰場都在日本海軍的重炮打擊範圍之內,加之日本海軍的航空兵,我軍即便固守不失,其傷亡之慘重也是難以承受的,此次淞滬之戰我第五軍傷亡的七成將士就是倒在日軍炮火之下,在漫天震耳欲聾的炮火下固守?山河豈是血肉?”
張學武微微張了張嘴,差點將後世那句用來形容淞滬會戰羅店戰役的一寸山河一寸血脫口而出,微微冷靜了一下,張學武來到整幅的中華民國行政圖前一指東北三省道:“這裡是山海關,一旦山海關失守,日軍就可以進兵威脅平津與熱河,一旦熱河失守,平津亦告急!從熱河的日軍可以分兵兩路從河北、山西向我腹地進犯,而上海之敵必將南北呼應,切斷我京浦、平津兩條幹線鐵路,而且上海距離我首都南京僅僅咫尺距離,一旦上海失陷,以南京之平坦的地形地勢何以據險拱衛?面對日軍強大的海軍力量,長江失守不過是時間關係,那麼南京將腹背受敵!武漢、重慶這些長江幹流上的重要城市都將受到威脅,總體上我軍將面臨南北被分割攔斷的戰略威脅,而在實施中我國民政府中央軍又擔負守土有責的使命,被迫不斷的去分兵據守,導致被乘勝而擊的日軍逐個擊破,再集中機動兵力圍繞戰略要衝與日軍進行大規模會戰?一旦會戰有失陷入不利,我軍心、士氣將蕩然無存!”
張治中倒吸了一口冷氣,拿著檯燈在站地圖之前喃喃自語道:“蔣方震一直就在呼籲,說上海與南京之間需要一條永備規模宏大的國防線!我的天啊!”
好一會工夫,張治中非常嚴肅的對張學武道:“今日你與我所談的觀點和話題,不准對第二個人所言,這些都是危及我們國家安危的機密,其重要性不用我在說了吧!”
張學武啪的一個立正點了點頭道:“卑職明白!”
張治中也滿意的點頭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快畢業,我很期待你的畢業之作。”
張學武離開張治中辦公室的時候熄燈號已經響過多時,回頭望了一眼依然亮著燈的辦公室,張學武知道張治中很可能又是今夜無眠!
第一卷山河變色 第四十四章 畢業典禮
南京陸軍軍官學校熄燈之後的營區是禁止隨意走動的,張治中的副官李韜詢問了當晚的口令之後,取了一隻手電護送張學武回宿舍,李韜是張治中貼身侍衛出身,他還沒見過張治中對於一個學員如此的重視,但是他跟隨張治中在淞滬前線穿梭於槍林彈雨之間,政治上的事情他不懂,但是軍事上的事情卻還多少明白一些,張學武雖然沒上戰場,但是分析得卻好像讓他又重新回到了炮火紛飛的戰場一般。
“在上海作戰簡直你就得拿自己當個死人,日本人的炮彈就跟下雨一樣!趕上一發重炮榴彈往往一個班、一個排屍骨無存,即便你運氣好躲過了彈片,也能被活活震死在戰壕中,兩眼充血、眼睛青白、耳朵漲開流血不止!”李韜邊走邊說,如同自言自語一般。
在過了幾道哨卡,經過巡邏隊盤問之後,李韜將張學武送到了宿舍門口,李韜猶豫了一下道:“張旅長,你說咱們還要跟日本人在上海在打一場大戰?是真的嗎?”
張學武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李韜,微微嘆了口氣道:“希望不是真的!”
半年的光陰可謂轉瞬即逝,除了百樂門那邊不間斷送來的糕點和偶爾跑來探視的李晗,張學武的學習生活非常平靜,駐防天津的新編混成第一旅方面李新開傳來消息,部隊近期頻繁有軍政部大員和北平軍分會要員視察,軍分會委員長張學良親抵視察二次。
在日常的學習中,張學武總是旗幟鮮明的保持自己的立場和態度,班內學員大多是桂系、粵系、晉軍軍官,談及中央要員時候,言談自然算不上恭敬有加,甚至還有譏笑刻薄嘲弄,每當在這個時候張學武總會將對方駁斥得體無完膚,有些人甚至懷疑張學武根本不是東北講武堂畢業的,而是南京軍官學校畢業之人,對於一口一個領袖、一口一個國家民族、一口一個忠誠的張學武已經成為了班內學員敬而遠之的對象,在加上其與周瑩的緋聞,各種極度、羨慕、恨之下他是朋友沒結交到,仇人倒是一大把!
實際上張學武也有自己的苦惱,這裡是南京陸軍軍官學校,蔣介石即便下野也要找名目來參加開學典禮的地方,是蔣介石的根基所在,蔣介石會傻到讓你們這些各個派系的雜牌來這裡搞大串聯?顯然是不可能的,私下每人的言行舉止自然都在特務的眼中,從學員內部到宿舍的茶房、清潔工,乃至學校門口經常來此的女中教師無一不是,張學武相信私下的拉攏收買挑撥離間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這可是蔣介石慣用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