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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斬官一看場面真的失控了,連忙命人用白絹堵住了四個人的嘴。此時最好的方法就是馬上行刑,免得夜長夢多。可是現在午時三刻未到,殺早了出了責任肯定是要自己擔著的;殺晚了變故就多了,到時候出了事情還是要自己擔著。就在左右為難的時候,監斬官一眼掃到了台下人群中的鄧國相。
鄧國相是自己的老師,他肯定有主意。鄧國相看著自己學生投來的求助目光,他怎麼會不懂什麼意思。這個時候就是提前殺掉為最好,事後把混亂的場面誇大一點,齊王也不會追究什麼。可是死得是自己的兒子,他心裡多少有些不甘。這兩天鄧國相連續失眠,他曾無數次勾勒出劫法場,拯救自己兒子的畫面,可是這無異於痴人說夢。這麼大的案子出了什麼差錯,齊王不會輕易放過的。他左右權衡了一下,還是忍痛割肉吧,實在不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開玩笑。
鄧國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充監斬官的方向微微點了幾下頭。監斬官如蒙大赦,對旁邊的陰陽生一使眼色,陰陽生會意,叫到:“午時三刻,吉時已到!”監斬官拿起帶有“斬”字的紅頭簽子,往下一扔,說了一句:“斬!”
放炮的人拿著火捻子連點三炮。只聽“砰!”、“砰!”、“砰!”三聲響,劊子手含住一口水往刀上一噴,舉起刀來,向下猛得一落,頃刻間人頭落地。
這時,就聽得刑場東南角傳來“嗷”的一聲,那邊的一群人全都哭了起來。人群當中的鄧國相死命攥著拳頭,指甲已經深深扎進了肉里,全身在微微顫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但還是沒堅持住,突然咳出了一口血,隨後暈了過去。
這幾天相府上下所有人緊繃著臉,做事輕手輕腳,下人之間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整個院子雖有上百號人,卻死一般沉寂。一隊婢女把廚房做好的早飯往老爺的屋子裡送,正撞見府里的萬管家。婢女停下來,向管家微蹲施了一禮。
萬管家徑直走向第三個婢女,輕聲說道:“這幾天我在府里怎麼說的?走路都裂開腿走,老爺最煩褲子摩出的聲音,下回再讓我看見你走路‘噌’、‘噌’的,直接扣你的半個月工錢,記住了嗎?”
那個婢女強忍這眼淚,輕聲說道:“記住了。”
鄧國相自從被下人從刑場抬回府里之後,一直頭疼欲裂,聽見點響動就難受半天。後來隨口說了一句:“走路都輕點!”被萬管家記住了,規定所有人走路都不能出聲,正是這項規定讓鄧府的下人這幾天變成了羅圈腿。
鄧國相看著端上來的早飯,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撤下去。管家上前來說:“老爺,多少吃點吧。這樣下去身體如何是好。”
鄧國相嘆口氣,說道:“我現在就感覺胸口這裡有股氣,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的,看什麼都沒有胃口,還是撤下去。你也別管我了,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咱相府再小也不能讓管家伺候我吃飯啊,說出去讓人笑話。”
萬管家說:“老爺,您不吃飯讓我著實難受,您多少吃點吧。估算著日子夫人可快回來了,您這樣憔悴,是瞞不住她的。”
鄧國相一聽這話,全身“激靈”一下,他立刻直起身來,說道:“把那個皮蛋瘦肉粥端過來。”他結果碗強灌地吃了幾口,邊吃邊說:“管家,你再和底下人說一遍,殺頭也都看過了,沒什麼新鮮的。讓他們不要再在私下議論了。誰要是再敢說少爺被殺頭的事,老夫就打爛他的嘴,再開出府去。”
萬管家說:“是,老爺我知道了。只不過小人多句嘴,四夫人平素和大夫人走的很近,而且心直口快。這要是一不留神透點風聲出來,夫人責問起來,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交待。”
鄧國相點點頭,說道:“那幾個夫人我去說,你約束好下人就行了。對了,跟著大夫人回娘家的那幾個婢女回來之後找個理由都給開了。派幾個嘴嚴的過去。”
“是,老爺。”
按照規定,鄧勤明這種死刑犯要曝屍三日,但是處斬之後的第一天晚上,四具屍體就被盜了。盜屍是一項重罪,上頭責問下來,看守的兵丁都忌諱莫深,誰也不敢張嘴說話。當夜執勤的伍長站出來,承認是自己做的,然後就服毒自殺了。後來的結局是那個伍長的父親成了相國府的門房,伍長的幾個弟弟都在衙門裡謀得了份差事。
只是四具屍體又不是四顆石子,說裝兜裡帶走就能帶走的。這麼大的動靜,看守的士兵肯定都知道,事實卻是沒有一個官員再主張追查下去,案子就這樣草草完結了。
某天夜裡臨淄城外的亂墳崗,一行人拿著火把聚集在一起。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挖了一個大坑,把三具無頭屍體和三個人頭一起扔進了坑裡,然後填土埋上。另外幾個人則拿著火把圍在一起,正當中有一位中年人攙扶這一位老人,他們在聚精會神地看著裁縫幹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稷下赴宴
更新時間2013-6-19 7:05:53 字數:2192
深夜,亂墳崗陰風陣陣,裁縫的手指已經不知道被針扎了多少下了。老人有些不耐煩,不滿地看了看身旁的中年人。中年人開口道:“老張!您幹了三十多年的裁縫了,怎麼還這麼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