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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攻擊信號。
當手錶秒針從容地走到22時25分,以汪洋他們為首的597.9高地下方坑道部隊像群脫柵虎般擁出地底,直撲3號陣地。
第四十五師新組建的8個連和第二十九師之八十六團的2個連,從東北和西北山樑分2路疾進,成梯隊猛撲向597.9高地,而汪洋和八連連長李保成重新再返回坑道之中後。帶回來的卻是近七百多名的生力軍,七連和八連人數全部補足,展開了對597.9高地上方敵人的全面反擊。
但是,雖然坑道里的力量加強了,可是由於讓敵人在陣地方足足經營了大半個月,此時的597.9高地早已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烏龜殼。
在汪洋他們堅守坑道的十餘天裡,自美七師占領597.7高地後,即調來了工兵營和韓軍1個營的勞務大隊,以奪得的我軍挖掘出來的7個防炮洞為基點,夜以繼日地展開大規模陣地工程作業,構築起大大小小70多個火力點。
597.9高地上有敵人用65挺輕重機槍,14門步兵型伴隨火炮,對志願軍可能的突擊方位,進行綿密的火力控制。
韓二師在高地上布以重兵,撒開整整4個連的守備部隊。同時,還在高地南側的反斜面上屯集了2個連,以備反撲之需。無論從哪一國的步兵操典上看,這樣的防禦密度都過大了。
因而,這場對立足已穩之敵的強擊硬攻,註定了一打響就是血濺屍橫,殘骸紛飛。
汪洋和葉城帶著幾個戰士趴在大坑道口的胸牆後面,望著眼前這復仇的場面,那一張張煙燻火燎過的臉上。快活得眼淚嘩嘩流淌。
有個戰士激動得想喊些什麼,結果發出的卻是一連串“嗷嗷”的怪聲。
4號陣地坑道口上,老戰士史東來身邊的戰士們望著洞外天翻地覆的炮擊,興奮地攥著拳頭亂嚷嚷:“使勁兒打……”
“我……我們……我們也有這樣的炮彈了……”
“朝這兒來,打4號目標,打4號目標……唉,這就對了。”
“把7號陣地的地堡給它敲了……哎呀,偏了,向左修正……好,打中啦……”
坐在坑道里的戰士們,特別是那些一直堅守在坑道里的戰士們一個個淚流滿面。雖然被強大的震波震得東倒西歪地坐不穩,卻都激動地喃喃喊道:“不要緊,震吧,這是我們自己的炮火。”
炮火以持久不衰的烈度,復仇般地從午時轟擊到日暮時分,突然間,怒吼狂嘯了一下午的炮擊,像有人搬下了制動閘,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住。597.9高地驟然陰森地沉寂下來,只聽見苦寒乾冷的北風,聲如悲泣地迴旋在滿地狼藉的高地上。
我軍的炮群機智地突然沉默,刻意製造出一個半小時之久的恐怖駭人的寂靜。
它剛夠韓軍士兵從絕望中甦醒過來,哆哆嗦嗦地爬出殘破的地堡和防炮洞,搶修野戰工事,準備阻擊中共軍隊的進攻。
但就在這時,十五軍的炮群狡黠地忽又再次怒吼,暴烈狂野地急襲5分鐘,炸得韓軍人仰馬翻。接著,炮火假作延伸,一路向敵防禦縱深轟隆過去。
早就接到命令的汪洋他們,於是趴在衝擊出發陣地那條坑道里配合地做出了反應,驚乍乍、亂紛紛地搖旗吶喊聲響徹了整個597.9高地:“沖啊——”,“上啊——”
聲音震天,戰士們又打信號又鳴槍地佯作發起進攻狀。
韓二師的兵們傻乎乎地又被騙出隱蔽部進入陣地,可他們剛把槍架起來,延伸過去的炮火利索地來了個反跳,折回頭來原地轟炸。
真真假假地這麼折騰上幾個來回,韓二師的守備部隊就給砸得差不多了,在那個艱苦的作戰年代裡,志願軍將士們敢想敢做,多次讓敵人號足了苦頭,而我炮兵群更是在這次戰鬥當中大放異彩,給了敵人一個震撼的開始。
上甘嶺打響的第三天,火箭炮團一營先行投入戰鬥,24:00進入陣地,24:04分全營開始齊射,24:10分準時撤離。在陣地上只停留了10分鐘。
19日的大反擊中,火箭炮全團參戰,17:07分進入陣地,乾脆利索地打了兩個齊射後,於17:50分撤離,僅在陣地上停留了43分鐘。
23日晚,火箭炮團用1個營支援第一三五團反擊,於17:05分進入陣地,17:30分開始2次齊射,18:00便撤出戰鬥……
由於準備充分,動作隱蔽,整個上甘嶺戰役期間,火箭炮團前後7次進出陣地,從未被敵機發現,人炮毫髮無損。,
是日之夜,火箭炮團第四次進入陣地,22:15分炮群齊射,其聲如百鳥爭鳴。拖著尾火的彈丸,流星雨般地飛過,在墨黑的夜空中橫起一道道赤紅的火流光河,發射陣地上一片眩目的雪亮。參戰的22門“喀秋莎”,於8秒鐘之內便將352發132毫米火箭彈,瓢潑般傾泄向敵縱深十幾里的炮陣地和二梯隊集結地,形成大面積轟炸。
這種殺傷太致命了,火箭炮團撤出2小時之後,敵炮陣地上仍鴉雀無聲,一片死般的沉寂。
已經7天7夜沒離開過指揮所坑道的崔建功,身體極其虛弱,2條腿軟得站不起來,上廁所都要人攙扶。這天晚上,2個參謀把他架出坑道透透氣,他站在山頭上,正好看到“喀秋莎”壯觀的炮戰場面,吃驚得好半響才感嘆出聲兒來:“哦呀,如果打仗不死人,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玩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