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頁
我,也錯了很多。
這個混亂的世界,帶給我們無法承受的悲傷。
然而,
我知道,
這樣的悲傷,
是永遠不會掩蓋它能帶來的快樂的。
我知道以我做過的一切,我不可能說,讓你原諒我,這樣的不要臉的話,
這不是我這罪人之身能夠說的,
也不是我願意說的。
所以,
霍正情掌門。
我不奢望你能原諒,但我請求你,
允許我這個罪人回到門派,
讓我戴罪立功。
讓我們這兩個罪人,
一起給仙霧派帶來屬於這個世界的笑容。
請掌門允許”
說完了這些話,霍之霍摘下了帽子,抽出了拂塵,劃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接著躬身不動。
這是仙霧派弟子只有面對門派掌門,並且在極正式的場合才會行的大禮。
而霍之霍現在行這個大禮,就表示他決定承認霍正情這個掌門。
雖然只是說希望霍正情原諒自己,但話語之中,霍之霍卻已經原諒了霍正情。
一笑泯恩仇,雖然現在誰也笑不出來,但這恩仇二字,霍之霍已經決定將它放棄。
也許,霍正情所做的一切,在這個星球上,只有霍之霍能夠做到原諒吧。
在這無限的星界中,生命也好,利益也好,有時也許真的微不足道。
在蒙太奇區中,人們對隨時隨地消失的生命已經麻木,即使一個生命消逝了,還會有更過的生命用盡渾身解數,妄圖湧進蒙太奇區。
同樣在蒙太奇區中,數不清的財寶更讓人感到麻木,星級道具的存在更讓生存在蒙太奇區的人,永遠俯視著無限界。
那是一個夢想的世界,財寶的世界,同樣也是死亡之地。
然而,正如飛蛾撲火一般,雖然明知是絕地,但飛蛾還會不斷撲上去,然後死掉。
因為那裡應有盡有,因為飛蛾已經麻木。
如果說蒙太奇區唯一缺少的,大概就是這真摯的感情了吧。
感情這個詞在蒙太奇區中,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太多的飛蛾被散發著誘人氣味的火堆迷惑了雙眼,它們看不到其他,看不到同伴,甚至看不到生命的誕生和消逝的偉大,只是在那篝火之上,不厭其煩的跳著死亡之舞。
雖然雷霆並不屬於蒙太奇區,但即使僅僅去過幾次,霍之霍還是被那個瘋狂的世界影響到了。
這讓他對生命、利益、道德,種族,或是出身,都看淡了許多,然而唯有感情他卻無法妥協。
霍之霍總是以一種頹廢的樣子出現。沒錯,這是他的氣質,但同時,也是他的表演。他用這名為‘頹廢’的面具,掩飾自己心中的矛盾。
然而,霍之霍終究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雷霆的生活只會越來越刺激他心中的矛盾,雖然他喜歡雷霆,喜歡雷霆簡單的生活方式,但他真的已經無法再麻木下去。
因為正是為了這個,霍之霍才最終決定離開雷霆,回到生他養他的家鄉。
也許滅門之禍不應該原諒,也許在仙都行星群,霍正情已經成了罪不可赦的惡魔化身。
但霍之霍卻不是什么正義化身,在他看來,原諒僅僅是因為‘我想原諒’而已,不需要什麼莫須有的理由。
不止如此,霍之霍甚至有些嫉妒。
霍正情能有這般感情,甚至因為感情而做錯事,在他看來真的實在是太難得了。
雷霆人只會為利益大大出手,絕不會因為所謂的感情翻臉,除非這種感情能夠帶來足夠的利益。
他霍之霍也是一樣的。
所以他才嫉妒。也許霍正情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問題,但在霍之霍看來,心中能夠擁有如此真摯的情誼,真的是他這一生也永遠無法得到的。
沒人知道此時此刻,霍之霍心中的百感交集,但所有人都從他現在行的大禮上看到了霍之霍的決心。
聽到了霍之霍的話,看到了霍之霍所做的一切,霍正情再也無法漠視下去。
他微微站直了身子,這實在很不容易,要知道,他現在身體上的傷不但沒好,反而顯得越來越重。初雨的厲害,他直到現在才終於領教到,那最後一劍的威力,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的想像。
但即使如此,霍正情卻仍然有這樣的感覺,自己能活著站在這裡,那女孩大概還是留手了。
否則,自己已經早就死了。
霍正情抬起了頭,他看著霍之霍的臉。
忽然有些陌生,但卻感覺更加熟悉。
這是他第一次好好地注視著霍之霍的臉,第一次眼中沒有不屑和憤怒,他忽然發現,大師兄似乎老了。
心中暗嘆一聲,霍正情就像剛學說話的孩子一般,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大哥。”
“恩。”霍之霍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忽然發現,自己之所以回到仙霧派,大概不是因為那些道貌岸然的理由,大概只是想聽到這兩個字吧。
不是大師兄,不是霍之霍師兄,而是這兩個當初那可愛的小師弟天天念叨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