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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牧,不符合西軍體制的利益,更不要說,成為西軍「軍屬」之後,那些胡女的家族成員們,能夠輕輕鬆鬆搜刮盤剝,又何必累死累活風餐露宿?
沒有誰天生下賤一輩子就想著吃苦的。
「定牧」這個大政不變,那麼劃分草場必然會效仿安北都護府。至於誰來做河中或者西域的大都護,這不重要。
只要體制固定下來,一切都好說。
別人未必知道河中的行情,但盧照鄰因為有貴人扶持,自然是知道河中多地適合廣種薄收豆麥類作物。
甚至在蕃地,大麥在雪域高原也有了七八十斤的產量,在河谷地甚至能夠有三百多斤的驚人記錄。
盧照鄰從江陰學到的知識告訴他,這是一段非常適宜的氣候,適宜到苦寒之地也可以養活很多人。
但是,從江陰學到的知識還告訴他,適宜的氣候不是一成不變,它會過去……
在適宜氣候過去之前,盧照鄰希望盧氏改換爐灶,東山再起!
他就是要養豬,養豬,就是東山再起的事業。
「大郎,老朽還是想不通,既有官職差遣,緣何還要去養豬?這……」
陸氏的老人一臉不解,對他們來說,這不比操持賤業更丟人,但終究是丟人的。堂堂范陽盧氏,竟然跑去養豬?不但是養豬,還是萬里迢迢跑去一邊做官,一邊養豬。
這算什麼?養豬令?豬倌?
「河中危機重重,若論獲利,首推金銀,次之奴婢,再次絹布,最後,牛羊馬騾駝。只是以上諸業,用人極多,尤其親信,多多益善……」
語氣略微停頓了一番,盧照鄰看著盧氏老人,「盧氏無人可用。」
「……」
一時無言,即便說是教書育人,那也是十幾二十年後才能變現的事情。更何況,教出來的學生能不能出一個「張操之」還不好說呢。
窮鄉僻壤的,有人脈關係也多在軍中,不頂事。
「大爭之世,倘使無利可圖……想要振作門楣,再起閥閱,靠一張嘴去說麼?」
言罷,盧照鄰也不管盧氏老人震驚「大爭之世」的論斷,看著連綿不絕的馬隊、駝隊,「適才所言諸業,用人極廣,可正因為用人極廣,河中西域不可不安。禁絕遊牧諸事乃是必然,誠然屢禁不止,但胡地遊牧轉定牧,乃是當今大政……」
且不說西域如何,僅僅是漠北草原,那窮鬼地方這樣折騰,最終不還是轉為定牧?青料塔和堡壘比比皆是,漠北諸部人口只要越線,把人口遷出去就是。十幾年下來,從漠北走出來的老中青,沒有三十萬,十五萬總歸有的。
放在以前,這些人即便是炮灰,怎麼地也要被算在「控弦四十萬」之中。
整個漠北已然成為北軍序列的提款機,固然北軍只是吃很小的一部分,但只是這很小的一部分,也足夠讓北軍「軍屬」們大賺特賺。
尉遲氏十幾年經營,陡然有了舊年大族的風範,絕非因為出了一個安北大都護。
「話雖如此,到底還是養豬啊。」
盧氏老人有些不甘心,可不等盧照鄰繼續說話,自己一咬牙,「有道是家中無豚不成家,這是祭祀祖先的肉食,不丟人!」
「……」
文化人要面子,找個理由也要撐下去。
不然……心裡那一關難過。
「西安君,可要在敦煌雇些人手?關內好漢如今在敦煌的極多,西安君在長安頗有干係,倘使招呼,響應者定然極多。」
「噢?某聽聞河北刀客江南劍士要多一些,怎地現在又出了關內好漢?」
「這幾年關中糧田都有拋荒的了,你說出不出好漢?」
「……」
聽到這回答,盧照鄰都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土地兼併都知道不好,但本朝和歷朝歷代還是有些區別。人口相對較少不說,還有兼併土地之後輸出富餘人口的渠道。
還不止一個渠道,這就讓權貴們頗有些肆無忌憚。
權貴並非不知道這是在玩火,但只要沒有到臨近崩盤的地步,這一切都會加速演練著。
「關中糧價是要低一些。」
「哪裡是低一些……要不是朝廷強制著種,誰願意忙了一年連去長安城吃一頓的錢都沒有?再者,糧稅又不見抹了去,還不如把地租給大戶,由得大戶包稅了去。」
「說的也是。」
無利可圖的事情,朝廷又不說給糧食補貼,還忙個屁。物價漲的飛起,偏偏糧價跟日了狗一樣……誰叫每年增加的耕地數量十分驚人呢。
就這,「化獠為漢」的朝廷大政還在南方不斷推行著,每年壘砌的梯田都不知道有多少。
伴隨著物流運載能力的大大提高,「南糧北調」輕而易舉,一次輸送幾百萬斤糧食根本談不上什麼壯舉,就是很普通的一次商業行為。
若非朝廷體制硬性的要求糧食實物稅,否則關中永業田,早就改成了桑葉林或者棉花田。
「現在敦煌,關中人很多?」
「貞觀才生的小崽子都有三四千,西安君你以為呢。」
「……」
盧照鄰一時無言,心中暗忖:不若僱傭這些「好漢」去養豬,反正都是給錢……
第五十二章 詩人
敦煌,南北的山巒依舊白雪蓋頂,谷地已經開始河水泛濫,但臨近陽關,依舊能感覺到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