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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之兄,這我初到湘鄉,該如何行事?」
「你一個外來戶,還是京城的,莫要以為到了地方,就全是奉承你的人。正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別看我,是操之公舊年在滄州說的,老夫不過是拿來用用。」見程處寸一臉驚異「俗語」的模樣,端木原稍作解釋。
隨後又指點道:「跟坐地戶打交道,倘使你是來做縣令的,那自然是橫推鎮殺,能翻甚麼浪花去?可你還不是縣令,雖說你所圖就是一二年後湘鄉縣令的位子,但這光景,還是收買為主,和氣生財。」
「該作何解?」
「好說,你既為『湘鄉油倉』倉正,怎地也是朝廷大使,自然是要『秉公辦事』『精於業務』。到了地頭,也不消去琢磨湘鄉好處,就專門盯著自己的差事就是。」
「這般簡單?」
「簡單?」
端木原不屑地看了他一樣,「你若如此以為,當真是蠢的可以。這油倉修建,也是有說道的。你既然有武漢支持,借些人手過來,先做個水泥窯場就是。你可知道,如今新修的咸寧市磚窯廠,一年保底要產多少磚麼?」
「這有何干係?」
「愚不可及!千里做官為的吃穿,這湘鄉的官吏,就不想住的好一點舒服一點?武漢產的水泥、磚頭、河沙,那都是土木營造的利器。你託了干係,在東廠西廠求幾個人過來,先蓋個小小的磚窯廠,多了不敢說,一年產磚六七十萬塊,應該就足夠了。」
繅絲廠一個新式車間用磚量是四萬塊左右,這個數字,基本就是三間平房的用量,正好就是一戶人家。
「油倉」用量,如何也不會比繅絲廠更大,按照湘鄉縣的實力,能讓程處寸用到十個八個新式車間的規模,那就很不錯了。
咸寧市磚窯廠因為要「建市」,半年產量保底是三百萬塊磚,聽上去很多,但實際上和武昌縣磚窯廠七百萬塊半年產量比起來,就有點不夠看了。說到底,這年頭的武昌縣,旁邊就是永興煤礦,可勁造就是了,不心疼。
「平之兄的意思?讓我搬磚……不是,產磚?」
「這磚,可是大有賺頭。」
言罷,端木原嘿嘿一笑,「你莫要以為老夫是讓你做『散財童子』,這磚再有賺頭,和水泥比起來,就是蠅頭小利。你可知道湘鄉縣內多產甚麼?」
「甚麼?」
「上品石灰石,老夫給你謀的,乃是將來傳世的物業,待得手了,可莫要忘了給老夫留點好處。」
程處寸眼珠子瞪圓了有些不可思議,他哪裡想到端木原其實也是個「陰貨」,用修建「油倉」的名義先蓋個磚窯廠,磚窯廠又是用來收買湘鄉土鱉的。而收買湘鄉土鱉的原因,是為了黑本地的上品石灰石……
「四郎要細細琢磨,這『湖南土木大使』是能隨便設置的嗎?房相此刻,必是胸中自有江山,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這淥口戍,早晚也要置辦個縣城。如今修路是不成,可以後卻是未必,順漣水而下,修一條路怎麼了?若有那天,這湘鄉縣的水泥,還愁沒銷路?」
「水泥?」
「不是水泥還是什麼?否則老夫盯著湘鄉石灰石作甚?」
按照湘鄉的石灰石、黏土儲量,在端木原看來,這就是個超級金礦,吃幾輩子都吃不完的那種。
可惜自己性格有問題,雖說也眼饞,但還是「遠方」和「詩」更能吸引他,至於生活的苟且……憑他的本事,到哪兒不能「苟」個三年五載?
套中套,計中計,一般土鱉還真不能看出來。畢竟,土鱉敢賭房玄齡會在淥口戍這個鬼地方蘆葦盪建個縣城?土鱉能想到一個「湘鄉油倉」倉正,堂堂朝廷大使,居然放著「肥缺」不要,反而琢磨縣令這個位子?土鱉能想到一個洛陽公子哥不要磚窯廠的「暴利」,其實是因為「暴利」還不夠暴?
說穿了,不僅僅是智力上的差距,更是境界眼界上的差距。
若非知道端木原是張德的故交,程四郎這光景聽了消化之後,差點想一刀捅死端木原算了。放一隻「老陰逼」在旁邊,實在是有點讓人提心弔膽。
「有了湘鄉水泥這個基業,將來你從程家出來,開門立戶還怕個甚?往後你自稱『湖南程氏』『湘鄉程氏』,又有何不可?沒得在京城受窩囊氣。」
一番鼓動,讓程處寸來了精神,連連拱手:「若非平之兄指點,小弟簡直蠢若豚彘……」
「好說,事成之後,別忘了老夫好處就是。老夫在『湖南』,也呆不了多久,一直想去『苗疆』看看,錢貨少了可不行。」
直白爽快的做派,讓程處寸不但適應了,還覺得其實也還好,至少「人有所求」是明明白白的。
又想起端木原還指點過長沙縣令,去「跪舔」張德的「外父」老大人徐孝德,和長沙的蕭縣令比起來,他程處寸這個算得了什麼?
理直氣壯啊!
第六十三章 淳樸
「湘鄉油倉」似乎是和湘鄉縣沒什麼來去,入冬的時候,除了發了個告示,說是要蓋倉庫,就沒有別的動作。
這讓湘鄉的地頭蛇們很是滿意,覺得這樣相安無事,才是盡顯太平盛世嘛。
正月里一般都要休息,但武漢成長起來的工科狗們,已經習慣了「加班」,紛紛表示我對休息沒有任何興趣,我最喜歡加班,於是他們就黑著臉來湘鄉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