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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有人不斷地提醒他們,撓著他們為數不多的痒痒肉,而且還是非常爽的部位。
不僅僅是因為做唐人江湖地位比蠻夷高,而是老子祖宗八輩就是牛逼,不服你特麼穿越時空打死三皇五帝啊。
張德為數不多調動「忠義社」資源的時刻,這光景算一個,整個核心地區,舉凡人來人往之所,不斷地提醒著唐人,不斷地灌輸給唐人。
我是華夏苗裔,我是漢人,我是唐人……人分天南海北往來西東,上溯遠古,源流歸一。
第五十八章 烈火烹油
「西軍非不義之師,乃文明之師,乃正義之師。解救諸胡於突厥爪牙,重整我漢家疆土。西軍守衛西域,實為守衛隴右;守衛隴右,實為守衛關中;守衛關中,實為守衛中國!中國百姓之家,知恩圖報,當感西軍之義……」
「威武之師衛國於外,保家於內,西軍子弟,亦可稱中國百姓子弟……」
「這西域,還有這門道?俺倒是沒曾想過哩。」
「你這夯貨,在州學裡學了個甚麼?班、張出使,西域在內,方能震懾漠北,東西鉗制胡虜,乃有四百年炎漢天下!」
張德撩撥起來的討論,不過是打開了一個新的視角。在大中城市的識字人口提高,非農人口集聚的當下,這種討論是別開生面的,卻又是無比吸引人的。
口水橫飛的並非只有類似平康坊內買醉的選人、士子,販夫走卒只是稍帶聽上那麼一撮,也會琢磨,也會去想:那萬里沙海中的唐軍,原來和我也是有關係的?當真是有這等聯繫麼?
家中有男丁在西軍中吃餉的,猛地發現,自家的底氣,是要足了一些。
城中街坊,鄉間鄰居,總是要羨慕一番「英雄之家」。這儘管只是處於樸素的羨慕嫉妒恨,但它就是小小的火苗,閃爍在雙眼瞳孔之中,藏也藏不掉。
「荒謬!荒謬!這、這……這算甚麼?難道朝廷大政,也要同販夫走卒黔首蒼頭分說嗎?」
「恩處於上……長此以往,百姓焉能有敬畏?談何敬畏?官吏為天子牧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啊!」
「烏煙瘴氣,群魔亂舞!那地上魔都鬧出來的事體,我看最後,無法收場,他張江漢乃是大唐罪人!罪人——」
「江南子狡猾,如今偏是不聲張了。南人奸詐,果不欺我!」
「如今新南市議論紛紛,便是個娼妓,都能支吾甚麼『保家衛國』!一個娼妓,談個甚麼衛國,靠她兩條腿麼?!荒謬!荒謬至極——」
外朝的大小官吏都覺得這特麼簡直是瘋了,到處都在談甚麼西軍,談甚麼西域,還有模有樣地推演,市井大行其道的「兵棋」,都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冒出來的。
不管是不是傳統的官僚,對於管理和統治,只會選擇最便當的方式。然而老張根本不在意他們是不是方便管理,實際上他是退了一把現實基礎,給程處弼收拾一套理論基礎,然後整合在西域原本就分散的力量。
整合的方式叫做「一個民族」,充滿風險,誰也不知道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模樣。
即便是張德自己,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也會玩脫,萬一哪天在轟鳴的機器聲中,來一票年輕的軍官怒吼一聲「天誅國賊」,衝到他張某人的府邸就是大開殺戒,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了,「天誅國賊」可以接受,「尊皇討奸」那是萬萬不能的。
「賓王,你怎麼看?」
洛陽宮中,李世民淡然笑著,問馬周。
「臣……不知從何談起啊。」
馬周如實回道。
「那就談談張德,賓王認為張德是忠是奸?」
「這……」
作為天子重臣,馬周和張德的關係是微妙的,哪怕是現在,馬周的定期體檢,都要托張德的福。更何況,他馬賓王和張操之之間,絕對不是什麼普通關係。
從貞觀年間的價值觀來看,張德相較於常何,對馬周的幫助大得多。
侍中的位子,是那麼好混的嗎?沒有東宮佐官出身,馬賓王哪能如火箭一般升官。更何況,李承乾雖然留守長安,但太子之位想要廢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擺爛的李承乾,那真是渾身破綻所以沒有破綻,暖男太子橫豎就一副死狗一隻的架勢,對李世民的職業來說,這是最好的。
儘管從感情上來說,李世民神煩。
「賓王但說無妨。」
李董是給馬周出難題,沒辦法,當年夫子廟豆腐渣工程,總工是張德,副總就是馬周。儘管那破樓是倒了,但當時的影響力震撼力,延續著李董的「天命」光環。
當年馬周能夠站穩腳跟,沒有這豆腐渣工程,是不可能這般堅若磐石的。
張德就是他的恩主,他要是攀咬,即便是三高官官,也可以不用混了。
再說了,張德才二十七歲,看樣子是個壞人,活到七老八十,應該是沒問題的。剩下五十年,馬周敢得罪張德?畢竟,李董能不能再活五十年,這可不敢保證。
「不拘忠奸,亦是陛下乾綱獨斷。」
「呵……」
李董笑了笑,拂須道,「朕的確不管他是忠是奸,朕是用其能。如今群情涌動,眾議紛紛,多有官員勛貴,言動搖社稷。這社稷,是朕的,是不是動搖,朕最清楚。縱使民智紛擾,百口千言,於朕而言……」